正文 第18章 低眉莞爾,此生欲與醉(6)(1 / 1)

聖皇的女兒又如何,哪裏比得上那位屏翰郡主風光無限?而且這位屏翰郡主,還與他並無半點血緣。

容王這樣的大手筆,江鶦卻是完全不知道。

清早起來梳妝,兩個婢女結好髻後跪在地上笑著齊聲說:“奴婢恭祝郡主福壽綿長,年年康健。”

江鶦因為昨天容王那句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話遲遲無法入眠,一大早被人吵醒了聽一番恭維當然不可能有什麼好心情,隨手拿幾樣東西當作賞賜把她們打發走隻想圖個清靜,可是一個人在偌大的微雲齋坐了片刻,心底竟然除了空落什麼感覺也沒有。

打開門走出去第一眼便看到園子裏的牡丹,姹紫嫣紅的甚為奪目,整個微雲齋原本是幽深肅穆的風骨,有了這幾株牡丹後頓時不同,嫵媚四溢暗香流動,饒是君子也不能提防不能抗拒。江鶦發了一會兒呆,一時之間竟適應不過來這筆春色。

正怔怔著,外麵跑進來一個婢女,“郡主,王爺差人來問,看你起身沒有,若是起來了就請你到靜慮堂去一趟。”

江鶦不敢怠慢,急忙趕過去,到了卻發現一家人都在,各自占了把椅子坐著笑眯眯地等她,這陣勢讓她險些以為自己忘記了什麼約定,還是容王打破了沉寂:“他們沒有吵醒你吧,我特地叮囑過的,如果你還睡著就再等等。”

江鶦忙說:“我已經起來了,不然也不會這樣快過來,有什麼事?”

“今天氣候很不錯,我提議大家一起去踏青。”江琮笑起來。

“踏青?”江鶦以為自己聽錯,城外的花花草草應該都謝了才對,而且那些路邊野花他能看得上眼?

“難得有機會一起外出,我也覺得這主意不錯。”

母親都開了口江鶦也不好再問,來到車馬出行時慣走的偏門,隻見那裏除了馬車外還拴著一匹雪駒。

容王笑著說:“它是我前些日子無意得到的,送給你當坐騎。”他前不久在馬市晃過,從賤賣的馬匹中一眼發現這隻髒兮兮的還未成年的纖離,那些駔儈常年跟馬打交道,卻不知怎麼的竟然把這樣一匹良駒和雜馬混同起來。

江鶦不喜歡玉石花草,然而這種有生命的牲畜則另當別論,一想到原來這就是容王送她的生日禮物,而不是什麼婚姻之命,頓時渾身輕鬆,一顆心放下同時也高興起來,趕緊跑過去解開韁繩。

江琮說:“看你高興的,好像讓你跟它過一輩子也樂意似的。”

江鶦翻身上馬,纖離跟她頗為投緣,四蹄蠢動一副就要飛奔出去的樣子,容王笑道:“你先去吧,不要管我們了,到時候城外昭還寺見就是。”

昭還寺是和長暇寺並名的另一座寺院,寺中三百餘人,個個潛心修佛,哪像長暇寺的和尚眼裏除了錢還是錢。

江鶦答應一聲,纖離如離弦之箭疾射而出,後邊遠遠傳來一聲帶了笑的喝彩:“果真是匹好馬。”

一百多裏地在名馬纖離的蹄下轉瞬到了盡頭,江鶦看著昭還寺就在不遠處,抵達隻是須臾間的事,自己一家人還不知道正在哪段閑進,便丟開韁繩放縱馬兒自己飛奔,風團迎麵撞來,擦頰而過,說不出的暢快淋漓,江鶦在混沌意識中忽然想起了小時候,那些被亡父抱在馬背上飛馳的日子一下子近在眼前,甚至還能隱約感覺到背後有一個寬闊的胸膛,在輕輕地環護著自己。

這樣一想,遊興盡失,竟慢慢哀傷起來,江鶦勒住纖離,撫摩著馬鬃淡淡一笑,“你跑得再快有什麼用,你能把我帶回過去嗎?”她不是輕易流淚的人,可是此刻也忍不住黯然神傷,兩滴清淚落在衣襟,江鶦看著絲衣上暈開的水色,探手拿出了白玉簫。簫聲淒婉,無邊無際地蕩漾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