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夜沒人睡覺(2 / 3)

隨著下課鈴響,同學們的齊聲朗讀越來越洪亮,節奏也越來越快,像被什麼熱的東西燙著了嘴似的,狗猴簍油來回繞著,亂成了一鍋粥,亂得再也聽不出是念些什麼時,老師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隻好搖著頭宣布下課。

我拎起書包射箭一樣往章老師琴房跑,生怕別人把我的課占了。前一陣章老師生病,我們都落了幾堂課,她也沒有要補的意思,學校發的課時費卻照拿不誤。現在眼看離考試越來越近了,大家都急著合伴奏。章老師依然沒在琴房,她的書包雖然還擱在鋼琴上麵,門卻鎖著,顯然她又是被哪個老師拉去進課堂(邊合伴奏專業老師邊指導)了。我一下子來氣了,好幾堂課沒合了,前幾堂課都沒上足時間,合了二十幾分鍾又讓別人搶去了,如果再不抓緊時間合,恐怕真要把我晾在台上了。考學時我見他們在校生排著隊等合伴奏,當時心裏還挺得意的,因為我們考生根本都不用等,約好幾點就幾點上,時間也比較足,都是掐著表的,這會兒我也嚐到考上的難處了。大約等了十幾分鍾,章老師的琴房門口已經來過好幾個同學了,他們一進來都從門上的玻璃孔使勁兒往琴房裏麵看,好象這一使勁兒老師就會在似的。等看清了確實沒人,不耐煩的等一會兒,就懶得等了。我一生氣幹脆也走人,心想等下堂專業課我也要進課堂,那時候趙老師叫她看她還合不合。我們學校就是這樣,單獨一對一的課總是學生找不到老師,要麼就是上不足時間,當然偶爾也有壓堂的,那倒是令我們最高興的事情。大課就完全不一樣了,往往是老師找不到學生,要麼就是老師經常壓堂,同學們因此叫苦連天。還有些理論課點名時經常一個人答幾次“到”,老師開始還犯嘀咕,自言自語說:“怎麼人總覺得人越來越少了似的!”下麵同學都忍不住笑,老師隱隱約約也知道怎麼回事了,也懶得追究。等到課上一半時人也溜得差不多了,老師不得不再點一次名。因為學校明文規定達到多少節曠課是要被開除學籍的,幾乎每年都有這樣的榜樣。因此重複點名就成了公共課老師的尚方寶劍。

天一下雪火鍋城就格外紅火,想吃火鍋還得排隊。牛麗麗的男朋友陸建國邊停車邊怨聲載道的罵著:“他媽的吃個火鍋還要排隊,吃什麼不好,你偏要吃什麼狗屎火鍋。”

“你少羅嗦,隻叫你多等一會兒又沒要你的命。”牛麗麗沒好氣的說。

牛麗麗稀裏嘩啦一下子點了大堆菜,直到桌子實在擺不下了,才想起隻有我們三個人吃。陸建國說怎麼才三個人,這麼少人怎麼吃飯?於是立即掏了手機來打,吆五喝六叫了幾個哥們過來。

牛麗麗嘀咕著:“你煩不煩呀,下這麼大雪你就別叫了?”

沒過多久,他的朋友就跟拉羊屎似的一個一個到了。個個都和陸建國一樣膀大腰圓,隻有最後進來的那個瘦高一點,並且看上去還比較清秀,顯得挺紳士風度。他一進來就坐在我的對麵,一直注視著我。也許是因為外麵很冷,也許是因為火鍋城生意太好,顯得裏麵特別熱鬧,都差不多跟過年似的。他們幾個一聽我們是音樂學院的學生,都讚歎說未來的大歌星呀!那個瘦高個兒更正著幾個胖子所說的話:“是未來的大歌唱家!”

陸建國一臉的得意:“都一樣,管她將來是什麼反正現在是我的女朋友就是了。”

坐在瘦高個旁邊的胖子開玩笑說:“老陸,你到底有多少女朋友呀,這也太不公平了吧,你那麼多我們就一個都沒有?”

陸建國大口大口吃完涮羊肉,接著把一大杯啤酒灌進肥厚的肚子,卻把髒話一串串吐出嘴巴。他還說:“女朋友嘛,當然是多多益善啦!”話一說完陸建國後又把頭轉向我,問道:“文靜是不是還沒有男朋友啊?”

牛麗麗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喝多了,文靜才上大一,還是新生。”

大家一聽高興壞了,都說那好啊,那說明我們還有機會啊!於是紛紛掏口袋要和我交換名片,隻有那個瘦高個依然笑笑地端坐著。我說我還沒印名片。他們說沒關係,寫一個就是了。我隻好寫在紙條上麵,然後恭敬的一一遞上,隻有陸建國我沒有給。我說你我就免了吧。陸建國假裝很惋惜的樣子說:“你太不公平了,他們都給了就是不給我,你看我還請你吃火鍋了。”大家都哄堂大笑起來。

我忽然覺得這樣的飯局其實很沒勁。我想田立文現在會在做什麼呢,是在寫小說還是出去散步了,廣東現在還是很暖和的吧。不知道趙銳敏的病好得怎麼樣了?怎麼搞的,我居然還會想到趙銳敏?他那麼恨我我還會想到他。想起開學前我臨走的前一天,田立文對他說我考上了,明天就上北京,叫他一起出去吃頓晚飯。沒想到他轉身把門蹄得嘭的一聲巨響,房門就死死的關上了,直到第二天我離開他也沒開門。他為什麼那麼恨我?田立文分析說他表現出的恨也許恰恰是愛的體現,也就是由愛生恨,因為愛又得不到。或許又是出於妒忌,因為他自己失意等等,他說有些東西是不好評論的,總之還是那句話,人心太複雜了,有時候連自己都說不清楚。我想他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像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起這些。

自從牛麗麗說過吃軟飯的,我就覺得這句話好象是專門為我說的,好象她已經知道了田立文一樣,我總是被這句話纏繞,不知道吃軟飯的原來是這麼可恥。離開田立文這麼久,我才漸漸覺得我的初戀是多麼的盲目。眼前閃過一張張熟悉的麵孔:田立文、趙銳敏、藍田仁、賴長林、顧崴,也許將來還會有很多,我不清楚。我忽然感覺自己仿佛有些飽經世事,這並非隻是因為少年老成,我認為自己確實經曆了不少事情。也許這種感覺多少年以後想起來會多麼可笑。我想起小的時候,往往隻為了讓作業顯得整潔,也為了得得到老師的誇獎,做作業時隻要稍微有一點點塗改我就會撕掉重寫,每用完一本作業本總是隻剩下薄薄的幾頁。而現在我是多麼想把自己醜陋的過去撕掉,從頭再來。遺憾的是生活不是一張紙,所以無法撕去,也無法從頭活起,不可能覺得人生的哪一截不如意,就把那一截撕掉重新再來。在課堂上,宿舍裏,甚至在睡夢中,多少回我痛下決心要好好學習,扔下包袱,把音樂學院當作我人生中新的起點,但以前的生活卻總是像一條肮髒的褲tou,時時掛在我的眼前的風裏,無時不在的掀起我內心的恥辱。

雪依然在下,天是黑的,地卻是白的。他們在車裏談笑風生,問我為什麼不說話,說是不是剛到北京想家,想媽媽了?他們甚至以為我不說話是因為害羞。提到家,我已經幾乎快徹底忘記了。我的父母,他們隻知道我考上大學了,但從來沒問過我需要多少學費。也許他們自知幫不上忙,所以不如不問;也許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上大學還需要學費。如果他們知道每年要那麼多錢上學,他們會怎麼想,是為我驕傲,為我擔心?還是在惋惜那麼的錢?他們也許會想,怎麼會要那麼多?我們可是一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多的錢呀!

牛麗麗用命令的口吻對陸建國指手畫腳,指揮他把車停在校門外麵。陸建國依然有口無心的怨聲載道,但雙手還是認真的服從著指揮。

鑽出車門,寒流襲來,雪跟著落進了脖子,冰冷的刺激著皮膚,令人清醒。路過琴房門口時,牛麗麗停下來問我:“你還去琴房嗎?”

“現在都幾點了,肯定還有六樓的琴房等著你!”我說。

“那我去了,我的書包還擱在琴房裏頭呢,我得回去取。”然後她一邊掏琴房鑰匙一邊往琴房跑。原來她整個晚上占著一架好琴沒用。我們學校琴房有六層樓,雖然一共有幾百台鋼琴,但隻有一樓是新的琴,二樓次之,到了三樓就是老得掉牙的,四樓以上就根本沒法彈了,不是跑調就是殘廢,還有些鍵你怎麼彈它都沒聲音了,所以每天吃過飯,用功的同學都會早早的跑去搶好的琴房,還有的幹脆不吃飯,就在琴房門口買個漢堡包了事。

進ru宿舍,暖氣襲來,剛落到衣服上的雪花就迫不及待的融化了。隻見杜鵑一個人一絲不苟的坐在她的床前卸著妝,麵前攤著一大堆名牌化妝品,可見她也是剛剛回來不久。杜鵑在外麵有得是住處,平時很少回來,除非是跟哪個男朋友吵了架。她性格有點二百五,相處了幾個月,大家都知道了她的底細,都不愛搭理她,可能是她不愛回宿舍的一個原因。當然最主要的原因不用說肯定是賺錢,說是演出,既然是演出哪有整夜整夜都不回宿舍的。我們宿舍除了她以外,剩下幾個同學還是比較規矩的,現在估計她們都到琴房用功去了,這麼晚了琴房裏的歌聲還鬼哭狼嚎似的,在宿舍裏都聽得見。

我拿衣架把外套掛起來。杜鵑一隻手心不在焉的握著鏡子,另一隻手捏著棉花棒,心懷鬼胎的望著我笑著,作出好象發現了我什麼秘密似的得意樣子,賣著關子對我說:“剛才有你一個電話。”

“誰相信呢?一看你那副德性就知道肯定是騙人的!”我無動於衷,依然隻顧掛著我們衣服。看她那模樣跟個妖精似的,說出來的話經常都是真假難辯,還不如不信。“有我電話你幹嘛不叫人家打我手機?”

“不信就算了,好心不得好報。”她撅著小嘴假裝生氣了的樣子。“他說就是因為打了手機你沒接,所以才打到宿舍來的。”

我渾身一驚,趕緊從包裏掏手機,奇怪!手機不見了。這才想起可能是吃飯的時候掉在飯桌上了。我自言自語說:“不行,我得去找找!”

“別枉費心機了,肯定找不著了!”杜鵑像個巫婆不冷不熱的預言。

我匆匆忙忙跑到牛麗麗宿舍,她們屋裏聚集了一大幫同學,正在談論名牌化妝品,什麼雅絲藍黛、資生堂、聖羅蘭……說哪個電影明星抹什麼,哪個播音員又是抹什麼……見我進來,她們連看都沒看一眼,依然用很專業的口氣評論說哪種好用,哪種又不好用,說蘭寇、高絲這些檔次都太低了……牛麗麗正坐在那一幫同學的頭上,也就是她的床上,漫不經心地疊著一大堆衣服,都是些所謂的名牌時裝。她好象一點也沒注意到我臉上的表情,仍然接著她們的話茬像個權威似的發言說:“我覺得還是SK2好用。”然後大家都不甘示弱的反駁,好象個個都是化妝品專家。畢業班就是不一樣,除了專業,其它學科基本上都漸漸修畢了,所以老油條似的個個都不用上琴房。我實在沒心思聽了,忍不住就伸手扯了扯牛麗麗的衣襟,幾乎是可憐巴巴的樣子說:“你見到我手機了沒有?我手機可能丟到火鍋城了。”雖然我現在不像以前那麼窮了,但我的骨子裏依然裝滿著父母遺留的農民意識,所以一著急就難免會露出本性來。

牛麗麗望著我埋怨說:“都現在了你才想起來,肯定早就沒有了。”話音剛落,她可能覺得自己的語氣有點太凶了,馬上又溫和的安慰我說:“算了吧,失財免災,反正一個手機也值不了多少錢!”

我仍然不甘心,忽然有些心灰意冷,也顧不上證實杜鵑說的那個電話,徑直打了輛車到金山城,直到確實找不著了,隻好懷著空落落的心情回來。

“你怎麼知道我宿舍電話的?”我問坐在我對麵的唐克。他正得意洋洋地嚼著花生米,雖然還是略顯瘦小一點,但打扮起來其實還是挺大氣的,以前就怎麼老給人很委瑣的印象呢?真是運氣來了人的氣質都變了。

唐克顯然沒注意到我的疑問,仍然神氣活現的說:“你沒想到會是我吧?”接著他興致勃勃的補充道:“聽說你考上音樂學院了,我就打了你原來的傳呼,田立文複機告訴我的。”

“你還蠻有辦法的嗎!當時還真是嚇了我一跳,差點以為我家裏出什麼事呢。”我開玩笑說。幾年不見,我們都特別興奮,好象都有說不完的高興事。

“那都因為我太想見你啦,不然你怎麼會那麼快回電話?”他一邊回答一邊自鳴得意的咕咕笑著。

那天他打電話到我宿舍,我們都出來上課了,杜鵑回去取東西,剛好又接到了他的電話。當時我正在上專業課,杜鵑推開我們老師的琴房,探頭探腦的往裏麵窺視。本來趙老師平時就一直囑咐我少跟杜鵑她們黏糊,這會兒她一推門我就緊張,我就假裝沒看見。裏麵坐著好幾個進修生,都排著隊等著,趙老師便急急忙忙趕著給我上課。可是杜鵑還在拚命朝我招手,我精力一分散,而且下身還在流血,一張嘴,馬上就沒氣了。趙老師讓章老師把伴奏停下來,不滿的嘮叨說,今天怎麼搞的,一點狀態都沒有,是不是前幾天又到琴房瞎喊去了。我不禁急出一頭冷汗,不得不老實交代,我說我來例假了。平時來例假時我也不願請假,好不容易一周才兩節專業課,我可不想錯過,進修生一節就是好幾百塊錢呢。趙老師說過來例假唱歌嗓子容易鬆,總是囑咐盡量不唱或者少唱。

來例假那還不早說?歇到一邊去吧!趙老師把我嚴厲的批評了一通,趕緊做了個揮手的動作把我解放了。一脫身,我灰溜溜地拎著書包就往外跑。

杜鵑不知趣的攔住我,笑嘻嘻地扯著我的衣襟嗲聲嗲氣的說,你得請我吃飯。我當時正一肚子氣,請你吃飯,請你吃大便還差不多,我這樣想。但這話我沒說出來,仍然氣鼓鼓的往外衝。

她賭氣說隻是開開玩笑,叫我別那麼小氣。說完她不滿的把唐克留下的電話號碼塞在我手裏。“那個人說有很急的事,叫你馬上給他回電話。”甩下這句話她就噘著嘴巴氣急敗壞地走了。

聽她這麼說我不免有些後悔,至少我應該問她那個人是男的還是女的,什麼急事。等我想起這些,比烏鴉還討厭的杜鵑早就消失在樓道裏了。我一下子懵了,趕緊飛跑去打電話。因此有了今天的這個約會。

世界怎麼這麼小,這麼快你們都知道了?”我接著問唐克。

唐克笑嘻嘻的回答說:“什麼叫做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呀?就是這個。”

“你這叫什麼話,難道我考上大學是壞事嗎?”

“對別人是好事,但對你肯定是壞事。”

“為什麼呀?”我都有點被他說糊塗了。

“你光漂亮就夠了,女人漂亮就是最高的文憑,還用得著上什麼學呀!”說完他夾起一粒花生米,又咕咕地笑起來,引得臨桌的客人都掉頭看他。

黃華麗背著小背包哼著小曲兒從門口路過,她還透過酒店的玻璃窗調皮的向我做了個鬼臉。黃華麗是我們班成績最好的同學,也是我們班最窮的同學。她平時比較喜歡跟我說話,她說我雖然也很有錢,但從來不象其他那些同學那麼高傲。她跟我說過她家姊妹很多,她又是老大,能上大學很不容易。她說學費是代的款,生活費就必須得自己掙了,所以業餘時間她幾乎全部都用來做家教,這樣就是把老師教的東西再倒給別人,等於是不停的從頭複習而已。她把大多數學生都約到琴房上課,既方便又不浪費時間,沒想到收入還不錯,每月除去自己生活費還能給家裏寄兩、三百塊錢,可以給弟弟妹妹上學零用。因為黃華麗帶的學生多,再加上她自己學習又很勤奮,所以她給人的感覺總是一天到晚都琴房用功。

杜鵑和黃華麗剛好相反,她課餘時間基本上都在外麵鬼混。一開始她還用演出作幌子,到了後來她幹脆明目張膽的傍起大款來,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似的。尤其是每當學校開音樂會時,她時常帶著不同的男人來看演出,有時那些男的根本就聽不懂,一點麵子也不給她留,轉身就要走,她還死皮賴臉的把人家曳著,連我們見了都覺得很丟人,她倒不覺得,隻顧驕傲地生氣。很多女孩子從來都不讓那些男的進學校,即使他們開著車來了,也不會讓他們進校門,隻讓他們在外麵等著。別看牛麗麗對我那麼好,但關鍵的男朋友她是不會讓我知道的,所以像杜鵑臉皮這麼厚的女孩子還是不多的,同學們背後都稱她活寶。她從頭到腳穿的用的全都是名牌,整天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隻要一回到宿舍,準是握著電話,或者拿著手機在和我們看不見的人吵架,有時還吐沫橫飛眼淚交加。黃華麗雖然窮,她給我的感覺卻總是快快樂樂的,盡管有時也向我抱怨太累,一說完她就又精力充沛起來了,又拉著我要一起練聲、摳歌曲。想到這些我覺得挺羨慕黃華麗,隻是她的打扮太土,這一點又令我有點難以接受。忽然想起“衣服短就顯得窮”這句話,一點沒錯,黃華麗似乎從來沒穿過一件順眼的衣服。

唐克拿手調皮地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想什麼呢,走神了。”

“沒看什麼,隻是看見一個同學。”我忽然無精打采地愣了一下。

“男的還是女的,是不是有男同學追你了?沒關係的我都比你大那麼多,我會看得很開的。”他得意的開著玩笑。

“你別拿我開心了,誰會看得上我呀!”我被他說得臉都有點紅了。自己都覺得奇怪,什麼時候學得這麼淑女了,這絕對不是裝出來的,可能是因為上學的緣故,畢竟我還沒有像杜鵑那樣完全放任自流。我忽然想起了什麼:“哦,對了,差點都忘了,你怎麼不喝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