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的暖煦消融了些許冰霜。
“我送書和先行到上海碼頭,待你的朋友與禾禾到船上再彙合。”
“免得……引人注意。”
“好。”
……
溫禾蹲坐在牆角,手上多了一封沒有署名的信 。
“溫禾親啟……”
這樣娟秀的字跡,應是出自女子筆下的。
姨娘?姨娘沒讀過兩年聖賢書,大字不識幾個。
周姨姨?她的性子大抵是不會做出這般事情的。
難不成——
是書和哥哥……?
今天定要問個清楚。
“禾禾,我們要回上海了,車就要到了。”
溫璟正在庭院裏擺弄著花草,卻是心猿意馬。
他在上海經商多年自是暗中樹敵無數,不乏權貴官家。
隻怕女兒此行的船會遭遇風浪。
“父親,我馬上就來!”
溫禾匆匆把信件塞進行囊裏,換了身淨色的衣裳走出房門。
溫璟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頭看向溫禾。
原來……禾禾都這麼高了啊。
“我們家禾禾啊,馬上是大姑娘了。”
他輕輕地摸了摸溫禾的頭,“走吧,父親帶你回家。”
溫禾不明白父親為什麼突然說這些,但隱約從父親飽含情緒的眼裏看到了不舍與決絕。
她牽上溫璟的手,仰頭看向他。
“好,我們回家啦。”
路途不算遠,溫禾在後座上昏昏沉沉睡了一路。
完完全全將信的事情忘了個清楚。
睜眼時,又是熟悉的溫宅,少了些什麼,又多了些什麼。
高挑的女人身著素色修身旗袍靠在溫宅的大門前,吐出的白煙迷蒙了勾人的鳳眼。
風情萬種。
溫禾眨巴著眼睛看著這個素未謀麵又似曾相識的女人。
“溫大老爺,可讓我好等呢。喲,這是溫小姐?倒是個美人胚子模樣,很像……她的母親。”
溫璟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側過臉去。
“林韻,你這又是做什麼?”
“我可是從英國回來接你的寶貝女兒的,怎麼,我連你溫宅的門都不配進?”
“一副風塵模樣,你可還記得……算了,趙叔,給她開門。”
不同於竹園的江南庭院,溫宅是完完全全的歐式莊園。
“溫璟,你家倒是建的洋氣,像是敏敏會喜歡的……珮敏呢?”
溫璟別過頭去,緊咬牙關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珮敏啊,今天,下葬了。”
“下葬?”林韻眼裏空洞一瞬,一改之前的姿態,紅著眼起身狠狠甩了溫璟一耳光。
清脆的響聲在空闊的客廳裏格外刺耳。
“你曾與我說,你會好好對她,隻愛她一人,不讓她受半點委屈,會保她平平安安,可你不僅納了姨太太,現如今,還讓她……
現在看來你不過是為那一紙婚約娶她,我還真是信了你這宗桑的狗話!”
在傳統世家裏長大的溫璟本想痛斥她們見不得光的感情,但念到她是陳珮敏生前最思念的人,且女兒日後還要倚靠她,不由得低聲下氣。
“是我對不起珮敏,我對不起她。但我懇請你,懇求你照顧禾禾幾年。”
林韻輕嗤一聲,心中卻是描摹著那對與陳珮敏幾近一樣的杏眼。
“敏敏啊,我還是敗在你的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