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市。
於今十數日走來,又是城市,不見一片綠。
轉走了幾路的風塵仆仆,覃子衣服早已經髒兮兮的了,這地兒風依舊很大。
風裏聽見,好像有人在對雪清夫人凶,“你們落後的地方來的,便是要見見世麵,‘魚魁城’是沿海中都挺得起腰板的大城市,咱城裏老大海勍包大哥的名氣你也是聽說過的吧,庚級大靈師!連城主都要尊敬三分,有海老大的保護,這收費自然要貴一點,也就一點而已,兩個金幣已經是放寬要求了,你個婦人家別太潑!”
“可是別地過關也不過……八十個銀幣。”雪清夫人還嘴。
“沒有兩個金幣別想過關進城,真是磨叨,快走快走,後邊還有大幫的人在排隊呢,別擾了秩序,我的脾氣已經算是很好了,對你也沒用什麼語氣。”那男人開始趕他們走,露出不耐煩的神情,臉皺起來肥肉堆成了一坨,好像你們再不走它就會破口罵人一樣。
“大哥一個金幣可以嗎?”覃子在身後小心地問。
“兩個金幣!!”一副沒話可將的語氣。
“那我們要是三個人加起來,總共四個金幣可以嗎?”
“走走!”他大吼,“不收錢哪裏來我們吃得飽飯,也別遷就這些,要進城你就得按俺這裏的規矩辦事情。”
又過來幾個守關者,後邊也有不少打算進城的老百姓推推搡搡、擁擠著往前挪,口不擇言地說話。覃子也不知道怎麼了,四麵傳來無數馬蹄飛揚的叫聲,紛紛變色,愈來愈了強烈,大旗高高迎風狂舞,這時城牆樓上有人打鼓,一身戎裝的男人扶著腰往下喊:“海老大的師傅!是海老大的師傅的大紫旗幟,我認得,速速迎接不得耽擱,讓這些礙事的家夥走開,要進城的人都走開,給師傅讓出過馬的道啊!趕走趕走,不擇手段啊!快走——”那人打了個寒顫,張皇地手舞足蹈,朝下麵的人瞪大怒睜的雙眼。
覃子馬上被一雙粗壯又結實的大手毫不留情地抓住,他的雙肩生疼,又被十指相扣纖瘦的鎖骨任人擺布,覃子意識到了一般,活像隻螃蟹手腳並用要掙脫那雙一點都不會“憐香惜玉”的粗手,他使勁地喊:“粗俗!粗俗的人,你知道你手裏抓的人是誰嗎?你個王八毛,疼疼啊你快放開我,啊啊還不鬆手?啊……別亂摸!”那男人熱乎的鼻息吹到覃子的脖頸上,害的覃子狠狠地縮脖子,他把覃子好像拎水桶一樣拎到一邊,讓出大道,粗厚的聲音說:“小孩子嘴巴真是臭!在海老大的師傅麵前你就隻是一個玩意兒,等著師傅過來你去給他舔幹淨鞋子吧!”大道上的馬蹄轉眼踏出一片塵土,與覃子擦肩而過。
“呸!”覃子撐起腰誰都不給麵子,那個守關者立刻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他幹生氣也不敢說什麼了。
一帶人數不多的車馬戎裝在眾目睽睽下,匆匆掠過,鳥飛翽翽,嗆了覃子一臉黃土。
“不死爺,等等小的!”一個下巴頗長的醜男人披一件藍衣在後邊很狼狽地連滾帶爬。
熱鬧過去了,在周邊立馬炸開了鍋一般,人聲鼎沸,虐歆虐歆在一片嘈雜喧鬧理由找到了覃子並且抓住了他的手腕,很費力地說出一句話,快到夫人那裏去。覃子欲言又止,跟著虐歆走到了一處地方,聽聲音雪清夫人已經和難纏又得理不饒人的守關者論好了價錢,要討價的心思沒喪盡了,好像夫人又沒有得到什麼便宜吃。覃子緊接著跟上他們一起進城,漸行。他小聲在虐歆旁邊說:“剛才你看到了什麼快說說,啊?”虐歆回咬耳朵:“他們說的那個師傅的馬車真氣派,金光閃閃的。”他噗嗤笑出聲。不妙,雪清夫人微微轉頭,覷著細眼說:“鄉下來的啊,你嘴巴笑得好像要裂開的橘子皮一樣,醜!”“不笑了。”兩人在後邊異口同聲。
過攤,路邊的人有賣藝,初歇,老人孱弱,又唱如泣如訴,蘭舟催發,聽人淚漣漣。
夫人用力抓著虐歆的手停下。
虐歆困惑地抬眼看她,沒有表情地合眼。夫人朝老人走過去,風撩撥著老人頭上跳出來的銀絲搖搖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