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裏的臘梅開了,零零星星的,似乎是為了點綴蕭條的寒假校園。我站在沒有草的足球場上,思緒萬千。體操比賽、冬季運動會、學打五步拳、學跳華爾茲……這些綻放在記憶裏的歡快宛若即將凋零的花朵,將永遠的香消玉殞!寒風呼呼的吹,還夾帶著粒粒晶瑩的冰沙,擦在人的臉上是冰冷和痛,掉在地上卻化了。縣城裏長大的孩子們見到了第一次飄揚在縣城上空的雪花,這是幾十年難逢一次的罕事。仿佛是在為即將離開的我高歌,在為即將離開的我哭泣。

由於種種原因,休學證終究還是沒有辦成,我在足球場上吹了三天的冷風。離開學校,我便陪父親去了市醫院,在去往市醫院的汽車上,我突然感到有些許茫然,曾試想去欣賞路途上的風景的無數種方式此時都盡已忽略。

我昏昏欲睡,因為不久的將來,我將以這種姿勢去那些陌生的城市,去體味我生命中那些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其實,前途的可怕不在於它是多麼的曲折和坎坷,而是你坐在通往未來的車上,卻不知它該駛向何方!走出學校之前,具體得到老師準許休學之前,我的態度是如此堅定,也許有些許迷茫,但是我決定了的路,我就要走下去。我認定,這是我命中注定的東西,不該去逃避。可就在我踏出教室門那一刻,我竟是如此感傷。這不是生人作死別,我明白。我卻不明白我為何要那麼難過!

晨霧模糊了車的眼睛,有如我的內心,陽光也穿不透的蒼白。我將頭靠在父親的肩上,沉沉地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從父親的肩上抬起沉重的頭,就在這一刻,我發現我依舊是那麼的脆弱和無力。如果命運讓我的父親從我的身邊抽身離去,所有家裏的重擔都壓向我,逃無可逃,我該怎麼辦?還會不會像此前將頭靠在父親的肩上那麼安穩,那麼泰然?

坐在醫院的病床上,我翻開寫給子嫻的筆記本,繼續我對她的傾訴:

過去的東西,倒是忘卻了不少,但也有些尚能憶起的。

先從近的說起吧!

聖誕節的前一天是平安節。那一天,買蘋果的人特別多。我、老二、老板我們也打算買點蘋果送人。我當時對老二說,一樓那個你就看著辦吧(意思讓他替我送蘋果給你)!

後來我左想右思總覺得不太好,於是決定不送了。男生與男生之間,送這類東西我們都還沒習慣,而女生呢,真正可以送的不過就是小林子、李丹還有管小妹(因為隻有她們不會認為我送東西別有居心)。然而送給管小妹不送給你又不行,所以我就隻送給小林子和李丹。

第二天,我對老二說,我在“萬家樂”門口看見有人賣聖誕老人,我很想給你買一個,後來一想,沒有必要,於是就沒有買。

那天,老二說你送我一塊巧克力和一根棒棒糖。下午我和小龍從一樓過,你回過頭向我們微笑(也許隻是衝小龍笑,隻是我自作多情)。我當時好感動,整整一個晚上都心神不定。

於是我給你寫了一封信,內容大致如下(也不知道你看沒看):

親愛的子嫻:

我們能否不去考慮過去我們做過什麼或說過什麼,也不去考慮將來會發生什麼?

在“平安夜”,我想了好久,可我沒能送你一個象征平安的蘋果。有時候,有些事,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子嫻,也許我所給的,都是多餘的,或是沉得讓你想要逃避的。也許我所說的都是你所煩的,或是重複得你認為可以忽略的,可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去愛一個人。

我以為我能冷酷到底,可你的一個小小的舉動,一個淺淺的微笑竟會將我徹底的融化,可以讓我快樂那麼久!我沒有理由讓你不快樂,因為我知道,縱使你把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我卻始終快樂著你的快樂!

在11月11日,那個溫暖如三月的初冬,你送給了我一條圍巾,我明白,它將不能溫暖我被你傷得支離破碎的心,但,也總有一種睹物思人的感覺。我知道,你將無法感知我手心的溫度和我想給的熱度……

子嫻,答應我,不去考慮過去我們做過什麼或說過什麼,也不去考慮將來會發生什麼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