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一個連20(1 / 3)

第三槍 雄兵重抖擻 五 雷霆萬鈞

成功地調動起兵們的士氣後,雷鈞長舒了一口氣。但冷靜下來後,他還是有點兒後怕。在兵們甚至胡海潮麵前,作為一連之長,連隊的主心骨,雷鈞不敢流露出半點底氣不足的樣子。他十分清楚,單挑全團的訓練標兵單位,差距擺在那裏,甭管同誌們有多麼不服氣,最後還是要靠實力說話。

決定對抗的過程雖然看上去有點草率甚至自不量力,但終究是木已成舟,如今已置身風口浪尖,沒法也容不得他去反悔。這件事對他、對胡海潮和對整個九連來說,都意義非凡,容不得一點兒閃失。這是他重新殺回二團後的處子秀,如果演砸了,不僅對自己的信心是個考驗,更會影響兵們的士氣。他並不怕輸,因為結果早就注定了,但無論如何也不能丟人,這是他雷鈞也是整個九連的底線。

如何演好這場戲?在這個重要關口,苦苦思索的雷鈞,想到了張義。

奉命組建偵察營後,張義和他的老搭檔鄭少波,整天東奔西走,忙得四腳朝天,他們根本無暇顧及這個曾經和未來的搭檔。心細如發的鄭少波倒是往九連打過一次電話,雷鈞跟他還沒聊上兩分鍾,便聽到電話那頭有人炸雷般地打報告,鄭少波甚至沒來得及和他說再見,就匆匆撂了電話。

回到二團的這段時間,雷鈞很想去找張義和鄭少波取點兒經,哪怕聽幾句寬慰和鼓勵的話,可是猶豫了幾次,還是不敢打攪他們。他知道,雖然偵察營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從上到下眾星捧月,跟娘不親、爹不愛的九連比,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越是這樣,主官的壓力越大,這哥倆肯定不比自己輕鬆。但這一次,事關榮辱,他管不了那麼多了,他需要張義給自己出點兒主意。

張義對雷鈞的電話絲毫不覺得意外,他的聲音顯得很疲憊,這讓雷鈞有點兒於心不忍,吞吞吐吐,心不在焉。張義倒是挺敏感,覺出雷鈞的情緒有點低落,在電話那頭說道:“怎麼了這是?你小子這連長當得是不是憋屈了?”

雷鈞苦笑道:“沒有,挺好的。”

“得了吧!挺好的你會給我打電話?”張義說道。

這話讓雷鈞聽著,鼻子有點兒發酸,一時間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張義更堅定了自己的判斷,沒等雷鈞開口,便直言不諱地說道:“你也別騙我了,你現在的處境我清楚得很,聽說你還和秦達陶鉚上了?”

雷鈞頭皮發麻地問:“這事你怎麼知道的?才多大會兒工夫!”

張義笑得沒心沒肺:“你也不想想我張義是吃哪碗飯的?你那兒有點兒風吹草動還想躲得過我這火眼金睛?”

“你這偵察營營長真不是蓋的。”雷鈞沒興致開玩笑,反問道,“你是不是感覺我雷鈞是堂吉訶德?”

“誰?”張義問道。

雷鈞撇撇嘴說:“我是不是有點兒自不量力?”

張義道:“你做得沒錯,換上我,也會這麼幹的!”

“謝謝!”雷鈞心裏暖暖的。

張義道:“我知道你在糾結什麼,事已至此,想太多也沒有用。你比我還明事理,肯定清楚這事對你的意義非比尋常。時間這麼短,你就是讓我現在在偵察營挑幾個兵跟他們鬥常規課目,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你不必太在意結果,我想邱團長也不會對你們有過分的要求。”

雷鈞點頭稱是:“我怕的是輸人,影響士氣,耽誤大事。”

“耽誤什麼大事?我告訴你,不管九連的番號會不會取消,你都不可能在九連當一輩子連長!”張義說完,突然提高嗓門說道,“你小子不會又把胸脯拍得咣咣響,跟老兵們承諾了什麼吧?”

雷鈞道:“我當然沒那麼傻。但說實話,如果他們自己不願退役的話,我倒是希望他們都有機會留下來。畢竟,我自己是經曆過的……”

張義趕緊道:“理解,理解!我的意思是,不管是這次跟三連對抗,還是關乎九連的命運,你要做的是盡人事,聽天命!”

雷鈞道:“你說得輕巧,我跟師長和團長都承諾過,如果不能兌現,我也不可能再賴著不走了。”

“那會怎麼樣?”張義顯然是有點兒緊張。

雷鈞笑笑說:“堅守了這麼多年,到頭來發現自己根本不是這塊料,換上是你,你要怎麼做?”

“你想太多了!”張義沒敢再繼續這個話題,知道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便話鋒一轉,“秦達陶這個人不壞,隻是有點兒蠻不講理,而且自我感覺太好。驕兵必敗,打蛇打七寸,你隻要抓住他的弱點,並非一點機會都沒有。”

“哦?”雷鈞來了興致,“你給我當會高參,支支招。隻要不是旁門左道就行。”

張義哈哈大笑道:“秦達陶在偵察連當過兩年排長,後來提副連才調到三連的。他當排長的時候,我是副連長,配合還算默契。可這小子心裏一直對我不服氣,調他到三連前,我已經提了偵察連的連長,他就逢人便說一山難容二虎,是我在排擠他。餘師長當年還是團長,為了這事冒了火,拍著桌子說秦大炮你要是有本事把張義給比下去,老子就直接讓你去當偵察連連長!秦大炮來了勁頭,說團長你講話要算數,我要是輸了,以後隻要碰見張義,就給他行禮、躹躬、讓道。”

張義說到這兒就停了,雷鈞聽得津津有味:“然後呢?”

“然後他就輸了啊。”張義笑道,“輸得很慘。以他的個人素質,本來不至於這麼難看。我那會兒還真有點兒發怵,擔心贏不了他丟了人又丟了這個連長的位置。沒想到這夥計腦子一根筋,我知道他的底細,就有意去挑他不太擅長的科目和他比,他這人不能激將,一激將就老子天下第一。那次他輸得心服口服,後來碰見我,就遠遠地繞著走。沒想到,這夥計又長本事了,把我當年對付他的這招活學活用,拿來對付你們了。”

雷鈞笑道:“這個似乎有點兒不厚道。再說了,這個例子能說明什麼呢?我再激將他,可還是要兵們去比啊!就現在這種狀態,九連的兵們比什麼都占不了上風。”

張義氣得哇哇叫:“小雷,你小子也有犯傻的時候啊?還非得我把話挑明了說嗎?”

雷鈞皺起眉頭,愣了半晌還是不知所雲,便催促道:“痛快點兒,我這腦子現在不好使了。”

“好吧,我給你出主意,你小子別把我賣了就成。回頭你去找秦達陶,給他戴幾頂高帽子,完了就說九連跟他們比是不公平的,真要比也行,你得先跟他比。兵們比的結果算一局,你跟他比的結果也算一局……”

沒等張義說完,雷鈞搶著道:“他會上當嗎?再說團長那邊,會認同嗎?”

張義反問:“你跟他比有信心嗎?”

“當然有!別說跟他比,跟你比我也不怕!”雷鈞話說得鏗鏘有力。

張義道:“那我告訴你,秦達陶肯定會同意,他這人天王老子都不怕!團長才不管你們怎麼折騰,隻要秦大炮答應了,團長肯定樂意。”

雷鈞還是有點兒猶豫:“這事兒萬一要是砸了呢?而且,咱們這好像是在算計人家。”

張義有點兒不耐煩了:“這叫什麼算計?充其量隻能算是個陽謀!什麼叫做兵不厭詐?你不會這個,還怎麼帶兵打仗?再說了,是他秦大炮詐你在先!”

雷鈞趕緊檢討:“我保證下次再也不跟你滿嘴仁義道德了!”

“我是不愛跟你這秀才一般計較。”張義繼續說道,“秦達陶並不傻,你這麼幹,他肯定也想得明白是什麼目的。以他的秉性,不見黃河心不死,壓根兒不會拿你當對手,因為他根本不了解你,隻會覺得你是自取其辱。我倒是擔心你這個秀才頂不住,以他的素質,沒有了偵察連,在二團無人能出其右!再者,你想過沒有?如果你打響頭炮,你九連的那些兵再比的時候,士氣肯定不一樣,即使輸了,也不會覺得丟人。最好的結果是一比一,兵們不僅意識到了差距,更意識到跟了一個牛氣衝天的連長。往後的事,不用我說了吧?”

“好!就這麼定了,等著我的好消息!”雷鈞徹底打消了顧慮,他被張義撩撥得熱血沸騰,恨不得馬上就去跟秦達陶拳拳到肉地拚個你死我活。

張義道:“不用等,你告訴我哪天比,就是下刀子我也要到現場來為你搖旗呐喊!”

雷鈞撂了電話,心潮起伏,感慨萬千。吃完晚飯,他把這事跟胡海潮一說,胡海潮開心得一拳搗在雙杆上,然後一邊甩手一邊齜牙咧嘴地說道:“你跟秦大炮比,我再拿下三連指導員,咱們說不定就是個二比一。讓這孫子以後還敢囂張!”

雷鈞大笑:“行啦,給人留點兒麵子,你就別摻和了!”

正如張義所料,秦達陶答應得嘎巴兒脆響。這夥計損人的功夫也是十分了得,生怕雷鈞覺得自己是個軟蛋,說那天原來就是打算兩個連長私下比畫比畫的,怕團長說他恃強淩弱,怕他一個堂堂的九連連長輸了以後想不開,才退而求其次讓兵們來比。言下之意,他是為了顧及雷連長的麵子才放棄的,既然你雷連長不怕丟人,那我秦大炮就成全你。秦大炮說這些話的時候,麵不改色、心不跳,還堆著一臉壞笑。這要是換在平日,雷鈞再好脾氣再能忍,也得當場跟他翻臉。可這會兒,雷鈞心裏早樂開了花,別提有多開心了。兩個人也都心照不宣地不提比什麼,誰提誰氣短。

這事情太有戲劇性了,雷鈞回來和胡海潮一說,兩人樂得幾天都合不攏嘴。胡海潮並不擔心雷鈞把戲演砸了,他雖然沒親眼見過,但早就聽說了雷鈞的素質。而且雷鈞比秦大炮小四五歲,體能上有先天的優勢。

兵們也被兩位主官的情緒感染,他們看得出來,連長和指導員一臉輕鬆不像是裝出來的。既然連長和指導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兵們的包袱自然也就輕了很多。那十多天的訓練,也沒有明顯加量,仍舊是循序漸進、有條不紊。

整個九連看上去,絲毫感覺不到大賽前的緊張氣氛。倒是三連那個新兵排,頭幾天像示威一樣,出操收操都刻意繞到九連門口,把個口號喊得震天響。九連的兵恨得是牙癢癢,可連長早就發了話,不準跟他們一般計較。折騰了三四天,見九連沒啥反應,秦達陶才開始覺著這樣鬧騰沒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