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他變得神秘兮兮:“這就是我想跟你說的,太離奇了,不僅沒人造反,而且,四個字——如癡如醉!人人都說這是對自己剛學到的信念的實踐!我是真心覺得受不了這罪,但是連我這暴脾氣都不敢提意見,好像一提意見就顯得特別異類。”
在接下來的交流中,我知道了他所感受到的一切:思××的這位老板兼講師叫×××,肯定不是真名,但是誰也不知道他的真名,無論工作人員還是學員,都尊稱他“×哥”。×哥講課時大家都像著了魔一樣激動,經常熱淚盈眶。幾萬塊的培訓費,是采取“終生免費複訓”的機製,也就是說,今後再聽×××的同一主題“A智慧”課程就是免費的,不過要聽更高深的“B智慧”則需要另外繳費。現場的600人當中,根據他的估計,大約有300來人是參加複訓的,他的一位同桌已經複訓了兩次,而且表示“還要來”!
我正在嘖嘖稱奇,他突然提出了一個建議:“對了,我不懂這行,看不出什麼門道來,這樣好不好,下個月還有這個課程,我請你,咱倆一起去,你自己感受一下!”想到現場可能充滿的“打雞血”的氛圍,再加上想到欠人一個好幾萬塊錢的昂貴人情,我嚇壞了,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嚴詞拒絕了。
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個月之後,這位大佬給我發了個短信:“上次×××的課程你說不感興趣,這次我又發現了一個課程,在深圳,沒有那麼貴,三萬六千塊錢,九天的課分三個月上,我已經替你把錢交了,你到時候去上課吧!哈哈!”
完了,用我們同事的話說就是——不能把客戶的麵子當鞋墊子啊!於是,滿懷著被逼無奈的心情和一名知識工作者的淪落感,我不情不願地飛去深圳參加這個名字充滿著庸俗成功學意味的機構舉辦的培訓。
去之前,還呼朋引伴地準備和深圳的朋友好好聚聚,結果,一報到,首先被告知:三天的課程時間完全排滿,每天您大概隻有六個小時的睡眠時間是可以自己支配的。在課程正式開始之前的第一個晚上,是“團隊組建”活動。我們每九個人被隨機組成一個小組,取名“飛鷹”。按照年齡進行排序,為了體現“人人都是我們生命中的珍寶”這個理念,每個人不再有自己的名字,彼此之間必須以“寶”相稱,說錯扣分。年齡最大的叫大寶,次之叫二寶,在我們組,我的年齡最小,於是就成了可笑的“九寶”。主辦方給每個小組派一名年輕漂亮的女孩兒當輔導員,美其名曰“小天使”,當時我們組的男生還嘻嘻哈哈跟小天使開玩笑,直到第二天才知道她的可怕威力。我們必須在小組中選出一名組長,七個小組的組長再競選這次訓練營的總頭頭,叫做“營王”,我們的組長五十歲了,是一名外地駐京辦的主任。
“驗明正身”完畢,魔鬼訓練開始。老師在台上示範一套標準動作,叫做“組雕”,可以說是一種“微型團體操”,風格跟跳大神兒差不多,要求每個團隊成員動作整齊劃一,像朝鮮的阿裏郎演員似的把這套動作完成,還要邊做邊喊本小組的宣戰口號。說實話,傻極了,要不是為了給請客付錢的人有所交代,我一定是甩手就走。
老師說,每個小組自己練習,直到練會為止,第二天早上,七個小組要比賽。
結束這套流程,已經是晚上十點半,組長征求我們意見,晚上練還是早晨練?我連想都沒想就說:“這有什麼難的,早起半小時練練得了!”各位“寶”們也沒有異議,於是我們飛鷹組就回房間睡覺去了。第二天早晨八點開課,我們七點鍾在酒店後院集合,結果發現有兩三個組的人已經麵色緋紅地忙活了一個多小時。
八點鍾,正式開課。在一陣震耳欲聾的邁克爾?傑克遜的“戰栗”背景音樂中,一位女老師不知從什麼地方突然衝上了講台,接著就是聲嘶力竭的問好和開場白,非常有傳銷範兒。我不禁很刻薄地在心裏給這個課程起名為“雞血班”。
緊接著,我們組的噩夢就開始了。老師宣布“組雕”比賽開始,每個組順序上去表演。輪到飛鷹時,我們已經膽戰心驚,在我率先做錯一個動作之後,搶拍、踩腳等事故接連發生。這時,老師麵無表情地說:“飛鷹的小天使,出列!”我們那位可愛的小姑娘就麵色蒼白地站了出來,老師說:“飛鷹沒有完成任務,罰小天使五十個俯臥撐。”啊?!
小天使二話沒說趴地上就開始當眾做俯臥撐。完成之後,老師說:“飛鷹組,重新表演!”這次,我們心理壓力大極了,又當眾表演了一遍跳大神兒,但不幸的是,還是很不整齊。老師說:“飛鷹第二次任務失敗,小天使,一百個俯臥撐!”天哪!當時我都快急哭了,就想著怎麼能把小天使救出來。最終,我們的小天使做了二百個俯臥撐,胳膊都抖得隻能俯臥不能撐了,我們總算是勉強通過了比賽。
價值兩千元的第一個上午就這麼結束了。老師啥也沒講,就練我們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