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剛過,齊遠便捧著那隻丟掉不是,留下也不是的小鳥,走到齊瑄的房門前,敲了敲門:“爺,是屬下。”
“進來。”
“是。”
齊遠推門進去以後,對著坐在桌邊看書的齊瑄行了一禮,道:“爺,各處守衛屬下均已安排妥當了。”
齊瑄點了點頭:“知道了。”
“大夫明天早上會再來給兩位殿下換一次藥,不會影響回宮的行程安排。”
“嗯。”
齊遠躊躇了一下:“呃,還有……這隻鳥……”
齊瑄這才從書中抬起頭,看了一眼齊遠手裏的小鳥,想了想,從懷裏掏出顧肆翊走之前留給他的那瓶藥,丟給齊遠道:“上了藥以後,就丟回林子裏,隨它自生自滅吧。”
“是。”
齊遠應聲接過藥,卻並沒有告退離開,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齊瑄皺了皺眉:“還有何事?”
齊遠幹咳了一聲,道:“屬下剛剛在客棧門口,碰到顧家大小姐了,她說她有事想跟爺說。”
齊瑄將手中的書緩緩放下,沉默了片刻,才問道:“她現在在哪?”
齊遠忙道:“就在客棧門口等著呢。”
齊瑄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齊遠見齊瑄答應了,連忙告退出去了,生怕晚一步齊瑄就會改變主意。
難得見到一個除了李希煬以外,敢跟齊瑄搭話還不犯怵的人,齊遠真擔心齊瑄會不耐煩,直接將人給轟走。況且,這位顧大小姐的身份,與旁人不同,齊遠也不希望齊瑄得罪她。
齊瑄走出客棧的時候,一眼就看到抱著膝蓋,坐在客棧台階上不知道低頭在看些什麼的顧肆翊。
顧肆翊換了一身紅色的衣裙,烏黑的長發,服帖地垂在身側。
客棧門前的兩個大紅燈籠,燈光十分昏暗,襯得坐在台階上的小姑娘,唇紅齒白,嬌俏又溫順。
齊瑄一時間忽然覺得有些挪不開步子,總感覺自己不該過去打破這份靜謐。
無聲站立了許久,齊瑄才輕輕咳了一聲,對守在門口的兩個屬下道:“為何不將顧小姐請進來?”
顧肆翊一回頭瞧見了他,立刻眉開眼笑,連忙起身擺了擺手:“不妨事,是我自己不想進去,要坐在這裏等你的。”
齊瑄被她明媚的笑容,晃了眼睛,難得主動開口詢問道:“顧小姐見到清陽真人了?”
顧肆翊見他主動關心自己,心中有些開心:“嗯,見到了,放心吧,我給師父留了記號。”
齊瑄心道,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畢竟你那麼厲害,連皇子都不放在眼裏。
“顧小姐找我何事?”
顧肆翊聞言,立刻示意他跟著自己走到了客棧旁邊的一個拐角處。
見四下無人,顧肆翊這才笑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個藥包,塞到他的手裏,笑盈盈道:“這個鎮上隻有兩間客棧,我在另一家客棧沒有見到你的人,便猜測你們安頓在這邊了,這才尋過來的。這裏麵裝的是含笑花研磨的藥粉,你回去帶給那個幫你配藥的大夫,讓他給你加到你常服的湯藥裏,對你體內的寒症,效果極好。”
齊瑄拿著那包藥,眼神微微閃了閃,沒有出聲。
顧肆翊以為他那疑心的毛病又犯了,急忙解釋道:“是真的,你拿回去給那個大夫,他一試就知道對你有沒有效果了。”
齊瑄唇角掛了些意味不明的笑容,重複道:“含笑花?”
顧肆翊點頭:“對,這株含笑花可不同於一般的含笑,它是我師父幾年前出去遊曆的時候,從一處火山口帶回來的。你可能不了解,一般的含笑花在過濕或者過於幹燥的環境下都活不了,隻有這一株特殊,師父說,它的花對於被寒症困擾的人,有奇效。”
齊瑄聞言,微微扯了扯嘴角,將手裏的藥重新放回了顧肆翊的手中,語氣冷漠又疏離:“既然這般珍貴,顧小姐還是自己留著吧,無功不受祿,我實在沒有理由收下這份厚禮。”
顧肆翊急了:“齊大人,這個藥真的很適合你的體質。你的寒症本就到了頻繁發作的時期,前段時間我師父又讓你喝了冷水,隻怕今冬更加難熬。”
齊瑄看著顧肆翊一臉焦急的樣子,忽然問道:“顧小姐,恕我直言,你對待兩位殿下那般不假辭色,為何唯獨對待我這般殷……殷切?”
“……”
顧肆翊十分懷疑齊瑄本來想說的是殷勤,可能是出於自以為是的體貼,話到嘴邊,又換了個柔和一點的詞。
我可真是謝謝您了,頂著一個這麼冷酷無情的人設,還能抽空考慮到我的感受,真是十分榮幸了。
顧肆翊沉默了片刻,幽幽道:“齊大人, 我們現在是合作夥伴的關係,我關心合作夥伴的身體健康,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