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項是向父母敬禮,這對新人在楊波的指揮下,衝著並排站在台上、樂的連嘴都合不攏的李耀宗和李楠行三鞠躬禮。
第四項向來賓行禮,當這對新人剛鞠完躬,身子還未站直,楊波的手機有點不合時宜地突然響起來。他打開手機,值班員告訴他,應局長要他率領隊員立即回局,有重大案件發生。
楊波草草地結束了主婚工作,向李耀宗同梅剛道了別,衝這對新人和那些相識的賓客揮揮手,領著專案組的隊員匆匆出了會議廳。
楊波回到局裏,值班員告訴他,應局長在辦公室等他。當他推開局長辦公室的門,就見應局長緊鎖眉頭,手裏夾了枝煙,一言不發地坐在辦公桌前,顯然正在思考什麼。見楊波進來,他掐掉手中的煙,衝桌前的椅子指了指,然後起身踱起步來。
楊波沒有坐,他知道首長的習慣,每當有重大事情發生,或者要做出一項重大決定時,總喜歡這樣一邊走、一邊思考,等想法成熟後,就開始下達命令。
果然,應天碧走了沒幾步,就用他宏厚響亮的聲音說:“小楊,固縣又發生一起盜墓大案,據專家考證,被盜的是明成祖朱棣的一位寵妃的墓,估計失竊文物的價值有數億元之巨;同時,墓旁還發現了一具屍體,據查是真妃阜村的村民。對此案,局裏組織有關人員討論,大家初步認定是盜掘文物兼殺害知情者案。此案已上報省委,梅剛書記聽取彙報後親自批示,指名由你負責此案的偵破工作。”說到這裏,他在楊波麵前停下來,鄭重地說:“這是大家對你的信任,也是一種期望呀!這些盜墓賊真象地裏的野草,鏟掉一批又會冒出一批來。看來,我們要加大對盜掘文物犯罪的打擊力度,及時破獲此類案件,對犯罪分子伸之以法。”
說到這裏,他從桌子上的煙合裏取出一枝煙來,點燃後狠狠地抽了一口,然後說:“局黨組決定,這次還是你們‘四.一五’專案組的人去執行任務吧,人員基本上不變。固縣是一個曆史名城,五代時後唐曾在這裏建都,曆史悠久、文化深厚,地下文物藏量很大;保護好這些文物,意義至關重要,決不可掉以輕心。你們要認真總結經驗,依靠當地群眾,發現和查找線索,爭取在短時間內偵破此案。至於劉萍,小倆口新婚燕爾,給她放十天假,她不會有意見吧?”說到這裏,應天碧粗獷的、表情嚴肅的臉上泛起一絲笑意。
楊波說:“局長,沒問題。我了解他們,決不會為這些個人瑣事影響工作的。這次劉萍結婚,連該休的假都沒休,隻請了幾天假。如果她知道了今天的案件,一定會請纓出戰。”
應天碧感慨地說:“對一個年輕人來說,結婚決不是小事。可同我們從事的事業相比較,隻能服從於它了。這也是我們幹公安的一種特殊情況呀!”
剛說到這裏,楊波的手機響起來,正是劉萍打來的。原來,她見楊波領著人匆匆離去,知道又有新的任務。於是,她同李如峰商量了一下,李如峰寬厚地讓她不要以私廢公,影響工作。劉萍感動地吻了吻李如峰,換上警服,也隨後趕回局裏。回局後,值班員告訴她,楊科長正在接受任務,可能又是一樁震動全省的盜墓案,聽說還死了人。劉萍怕科長確定人選時不讓她參加,便從辦公室打電話給楊波。她在電話中說:“楊科長,聽說又發生了大案,你可不能不讓我參加呀。”
楊波說:“你的消息真靈呀。不過,你應該先回去,怎麼能在新婚的日子把新郎一個人拋在洞房裏呢?”
劉萍說:“我已跟如峰講了,他也是幹公安的,當然理解咱們的工作特點。”
楊波說:“別急了,應局長說放你十天假,沒意見吧?”
劉萍聽到科長答應了她,在電話裏高興地說:“謝謝領導的關心。”
聽著他倆的對話,應天碧有點抱歉地說:“你告訴小劉,就說我代表公安幹警感謝她。到破案的那一天,我一定為你們設宴慶功。”
從固縣縣城往南,是真妃鄉的地界,往西就是羅湖鎮。這真妃鄉是個丘陵地區,地勢起伏不大,從馬名山流淌而來的白馬河橫貫全鄉,兩岸得河水灌溉之利,不僅有北方的各種蔬菜水果,而且也出產象江南的魚蝦白米;這裏氣侯溫潤、物產豐饒,鄉民生活富足,素有小江南的美譽。
真妃鄉設在真妃阜村,這是個兩千多人的村莊,在固縣算是大村莊。村子裏有兩個大姓,一個是羅姓,另一個是鄭姓;這兩大姓占了全村人口的百分之八十。多少年來,村裏頭的村長,不是姓羅,就是姓鄭,其它姓氏的人很難置喙。
鄭羅兩姓雖是大姓,卻不知什麼原因,千百年來就從祖上傳下條互不通婚的規矩,引發了兩姓間許多無名的爭鬥和糾葛,也著實煎熬了村子裏好幾代青年人。為了愛,雖然年青人之間常有些違犯禮儀的風流韻事發生,但最終難免演出些棒打鴛鴦的悲劇。大家總結了這些教訓,也就不輕易地涉險犯難,因而,兩姓之間在曆史上通婚的很少;隻是近年來人們不再把所謂的祖宗遺訓當回事,兩姓之間的聯姻才漸漸多起來。
對這個規矩,不僅村裏的年青人不曉底細,就連那些白發蒼蒼的老人們也說不出個道道來。
雖然鄭羅兩姓統治這個村子有好多年時間,可事情常常這樣,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近年來,村裏出了個叫褚義的年輕人,憑著自已的本領,先是搞販運,後來又辦起了運輸公司,沒幾年又投資搞了個焦化廠,幾年下來,固定資產上了億元,成為固縣著名的農民企業家。不僅讓村裏人羨慕,就是鄰近村子裏的人提起他,也一定敬慕不已。但是,人們對褚義的生活作風卻稍有微詞,他不僅在家裏公開養了二奶,還常常同一些風流女人來往,搞得村裏人經常在背後指指點點的議論。好在“笑貧不笑娼”,人們說過以後,也就對著這些事習以為常了。隻是村子裏那些大姑娘小媳婦見著了他,卻總要沒話找話的說幾句。更有的竟對著自已的情人丈夫,拿褚義做比較:你有本事就像褚義,多弄些錢,也跟著你不受罪、不吃苦,過過舒心日子。對著這種詰難,那些氣壯如牛的男人便泄了氣。像褚義?就那麼容易?誰不知道他錢財萬貫,富甲一方;說說容易,做起來卻是難上加難。
也許,按照那些清高脫俗到幾乎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們的觀點,富裕並不說明什麼,也不代表什麼;可對於世世代代生活在社會最低層的那些販夫走卒、芸芸眾生來說;對於一個不至於忘卻生死肉欲,隻知道飯妻養子、辛苦渡日的普通人來說,富裕就是他畢生的追求了。因此,富起來的褚義用他財大氣粗的氣勢和他輕財仗義的個性,輕而易舉地把村裏兩姓青年都聚在了麾下。就連那些打扮的油鮮光亮的縣鄉幹部,見了褚義,也都一律衝著他點頭道好,還時不時登門拜訪,更造成了村裏人對他的敬仰。於是,他一改真妃阜的陳規老矩,先是用每人一代麵粉、一桶豆油的成本拉選票,輕輕鬆鬆地當了村長,後來又當了書記,再接著就書記、村長一肩挑,成了這個村子裏說一不二的當家人,很讓村裏那些過去忍氣吞聲的小姓人家揚眉吐氣。
真妃阜村後有個不太大的圓圓的土坡,據傳是座古墓,人們風傳,那裏經常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有人說在這裏看見過白衣素裝的女鬼在這裏往返徘徊;也有人說看到古裝的武士在那裏馳馬彎弓。村裏人講迷信,盡管宅基地很緊張,就是沒一家選那邊做家宅,反倒是把宅子選得離那裏遠遠的,因而,坡上總是一片無人問津的荒地;沒有人煙、沒有樹木,隻有一片淒淒芳草從坡前延伸到坡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