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開懷地笑著接過張思銳手中的茶:“我今天是開心啊,陽兒成了婚,我心裏這塊石頭總算是落下咯。”
張思銳又為張洋夫婦敬茶:“多虧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的養育之恩,思銳今日長成,又找得如意郎君,這兩杯茶,敬給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
張洋笑著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看著張思銳(或說是肖思銳)今日鳳冠霞帔在身,張洋想起曾經自己成親時的場景。想著想著,張洋又想起自己流放西疆的畫麵,便笑著歎了口氣。
張夫人則是笑著慢慢地抿,慈祥的目光落在張思銳身上挪不開。張夫人先天無法生育,但是張洋卻從未在意過這些,他一如既往地愛著她,即使他被流放至西疆十六年,後因太子樊貴誕生,樊忌大赦天下而回到京城,這份情感也未曾變質。在肖家被滅門後,肖世嘉偷偷將幸存的張思銳送到了張府上,求他們幫忙撫養。張夫人沒有孩子,此後就一直把張思銳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
張夫人看著張思銳今天的一襲紅裝,那份喜悅從嘴角輕易地流露了出來。十多年前,李綿陽的母親李媽在張府中做長工,李父不知所蹤。在李綿陽小的時候,李媽擔心自己做工的時候沒有人照顧他,便經常帶他到張府中去,於是張夫人也對李綿陽格外關心,張思銳也與他一同長大。就這樣,不能生育的張夫人含辛茹苦地將兩個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養大成人。雖然李綿陽出身卑微,但是張洋和張夫人絲毫不在意這些,也許是看中李綿陽舉人的身份,也許隻是單純地認為張思銳和李綿陽是青梅竹馬,適宜婚配吧。
“那拜堂!”
黃長休端著茶盤還不忘起哄。茶盤上的空茶杯隨著黃長休說話的氣息滑來滑去,茶杯上的蓋子也晃晃蕩蕩的。
“咳咳,經我掐指一算,今日黃昏乃是拜堂的最佳時辰,所以,到時候再拜。”朱瀟用他那寬厚的雙下巴鄙視了黃長休一下。
“那好吧,我這兒有個禮物不知道現在送來合不合時宜。”黃長休問朱瀟。
張思銳和李綿陽有些疑惑,黃長休早先就送過禮物了的,這府中有好幾件產自海疆的黃花梨木桌椅就是他托人搬來的。
“宜早不宜遲,拿上來吧。”
黃長休把茶盤遞給了一旁的丫鬟,轉身向門外叫道:“金玉良緣!”
大概是還沒有準備好,過了好一會兒幾個大漢才挑著兩根紅色粗大的圓木走進這堂屋。那紅色的圓木上綁著粗粗細細的紅色錦綢,錦綢上掛著一個碩大的紅漆木箱。
“放地上,放地上。”黃長休笑著招呼,又幫忙從大漢肩上卸下圓木。做好這些後,黃長休說道:“來,朱司儀,你來開箱。”
眾人的目光都跟隨朱瀟的腳步從堂前到了堂中央。
“開了哈?”
“開!”
屋子裏一時充滿了驚歎,黃家前些年從西疆和田運回了一批玉石,用這批玉石做了好些器件,這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金玉良緣,其原材料是共生的黃色翡翠和綠色翡翠——經悉心雕刻,黃色部分被雕成了一個身形豐美、舉止嫻雅的女子;綠色部分呢,則是一個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的翩翩君子。兩人有如天鵝在水中相依那般,眉目傳情。在這男女身前身後,則是飛舞的綾緞,動感十足,仿佛真的在空中拂動。這塊玉雕塊頭十足,細節豐滿。湊近欣賞時,讓人感覺不像是在看一塊玉石,倒像是觀摩一個世界。
朱瀟看後問道:“這玉雕素材可是出自曹雪芹的《紅樓夢》?”
黃長休答道:“我爹是這麼說的,但是《紅樓夢》——這紅樓是啥呀?是不是跟咱們陽春樓差不多啊?”
張洋笑了笑,從座上站起,說道:“紅樓,即為朱紅之樓,是富貴人家、王公貴族所居之處,你的黃府、這兒的李府、紫禁城,都算是紅樓。”
“這麼說我在家做的夢也是紅樓夢咯?”黃長休好奇地問道。
眾人聽後哄堂大笑,“那個應該叫做白日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