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光歎了一口氣:“可惜我什麼都做不到——雖然我想去做。”
“乾坤未定,凡事不可預料啊。”長老搖了搖頭說道。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走到了神殿中,在門口時姚光就隔著那渺茫的青煙看見了神殿中央地官大帝的神像。地官大帝,是赦罪之官,地府至尊。每逢七月十五日,即來人間,校戒罪福,為人赦罪。道教奉天、地、水三神——堯是天官大帝(賜福之天官),舜是地官大帝,禹是水官大帝(解厄之水官)。這清虛寺不供奉天官和水官,隻供奉這地官。每年七月十五時山下居民便會來此山上祭祀地官大帝。
長老用拂塵拍了拍桌上的灰,又給地官大帝重新上了三炷香——用三柱新的香在將要燃盡的香上接火。長老把那三炷香插進厚積的爐灰裏後,轉頭看向姚光:“未來你們切勿像我這樣做啊。”
姚光有些不解,不明白長老說的是什麼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雖然孔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但是姚光認為現在不懂,以後也會懂的,時間會沉澱所有,包括生命。
長老看到姚光點頭,笑了笑,說道:“嘴上說的不管用,還是要看你們自己啊。”
說完,長老便轉身走了。姚光在這神殿裏看著地官大帝的神像,陷入沉思:我是要成為那賜福的天官,還是那赦罪的地官,或是那解厄的水官呢?
……
在遊覽清虛寺一番後,長老為姚光安排了一個房間休息。在姚光整理物品時,長老見他從布囊中拿出一堆破舊的書,覺得他不失為一個勤學之人。長老剛想誇讚他,姚光卻抬起頭來率先發話道:“長老,此行我與師弟一同前來,不過他還在山下歇息,長老可否為他安排一間房?”
長老笑了笑:“看來是凡心未泯啊。”他持著那柄拂塵轉身離去時說道:“就讓他住在你右邊那間房吧。”
等到江上來到清虛寺時,陽光已經很斜。塵土輕輕地飄浮著,隨微弱的氣流在空中緩緩地遊動;橙紅的陽光穿過深紅的楓林,照亮浮塵,淡黃的。光賜予浮塵以色彩,浮塵賦予光以形狀。斜照的陽光穿過葉隙,一束一束的,像一支支耀著金光的利劍。
“京城的道觀就是不一樣。”江上看到這山間美景不禁感歎道。我們修道的九嶷山洞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山洞而已,冬不暖,夏不涼,白天不亮晚上暗——什麼洞天不洞天的,盡是些糊弄人的話,叫人失去了上進心;還是京城的道觀實在,要什麼有什麼,江上心想。
江上經過那兩棵高大的青鬆走到清虛寺的玄門時,姚光正在此處等他:“等會兒要吃飯了,快進來吧。”
江上嗯嗯幾聲應著,跟姚光進了門。雖然江上以往不吃午飯,但是今天去黃府吃了一次,便認為吃午飯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了。平時不吃午飯到了傍晚江上也不會感覺很餓,今天江上在黃府吃了些午飯,到了下午時反而覺得更餓了——這是事實,因為江上的肚子在叫了。
道觀裏自然不會有什麼好吃的。湘菜?不可能的。江上來到餐廳一看這餐食:水煮白菜、白米飯。還有什麼?沒有了,就一個菜,一碗飯。江上有些失望,雖比酒館裏那頓粥食豪華些,卻比不得黃府半分——十分之一也比不得,江上在心裏補充道。吃過一次好的就會想著以後每頓都能吃這麼好的,人的欲望是不斷上升的,而前沿需求總是稀有的,所以人可能會幸福,卻永遠不會真正地感受到平均的幸福。
唉,也罷也罷,有吃的總勝過沒有吃的。江上吃飯時覺得寡淡,也許是因為中午吃了滿是辣椒的湘菜,也許是因為這白菜米飯本就寡淡,也許是因為這道觀氣氛不夠熱鬧吧……熱鬧可以開胃,江上心想。寡淡的食物最易飽腹,明明剛剛還很餓,這幾口下去,江上便不再感覺餓了。唉,還真是想念那剁椒魚頭、紅燒豬蹄的味道,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去黃府吃一次。也許這陣子要一直待在這清虛寺吧,也許待完這陣子又要回到九嶷山去吧。京城的繁華,過眼雲煙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