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承歡侍宴無閑暇(2 / 3)

八福晉掩著繡帕道:“唉,先露個麵也不急著幹什麼,有備無患唄。

乾清宮正中擺金龍大宴桌,麵北朝南永琪坐中央,小燕子並肩坐,欣榮坐在了左手邊的第一席,畫顏坐第二席,地平下自北而南,東西相對分別放近支親貴、命婦的宴桌,一列而下四張紫檀木大桌分別是履親王永城、莊郡王永瑢、慎親王永璿、哲郡王永瑆,貝勒永璂。

永城圓臉長眉,麵色臃白,一團養尊處優的富貴氣象。四福晉與周邊說說笑笑,很是伶俐。

莊郡王永瑢善畫,哲郡王永瑆工書,二人都帶了些許書卷氣,相對低語,坐而論道。

永璿一雙眸子常常散發著鷹隼般銳利的光芒,臉上也總是冷淡的神情,看上去直覺寒氣逼人,八福晉身量嬌小,容貌秀麗,言談間都覷著丈夫的神色,好像很怕他。

永璂已經十一歲,他本是先皇後嫡子,然而先皇後被廢,他旦夕之間身份轉換,飽嚐冷暖,小小年紀,身上卻總是縈繞著淡淡的哀愁,好在永琪重視兄弟情義,怕他心情沉鬱,對他很是親厚,早早封他為貝勒。

“既是家宴,咱們兄弟就不要拘著君臣之禮了,來,朕與皇後敬你們。”永琪率先舉起酒杯。

小燕子微微示意,與永琪對視一眼,一飲而盡。

喝罷,永琪輕聲囑咐:“多喝點蜂蜜水,解解酒。”

小燕子抬眸一笑,眼波流轉,瞬即又合了下去,被濃密的長睫毛遮擋。永琪望她如水潺潺情意。

永瑆與小燕子上書房就一起上課,很熟悉這個可愛的姐姐,見狀笑道:“盧照鄰的《長安古意》有句--得成比目何辭死,隻羨鴛鴦不羨仙,臣弟以為形容皇兄皇嫂正合適。”

永琪抿一下嘴角:“十一弟的詩書最通,四庫全書也該編纂了,朕正考慮著讓你曆練曆練。”

眾人吃驚不小,四庫全書何等的重要,哲郡王年紀輕輕,竟被聖上器重如此。永瑆連忙起身:“臣弟資曆尚淺,恐難當大任。”

“聽說十一弟的字千金難求,端正清麗、勁俏流暢,頗有趙孟頫的骨風,沒有那份細心勤勉,想來也寫不成,“永琪溫和笑道:“著手去做吧,給皇兄做出個樣子來。”

永瑾看上去很激動,畢竟四庫全書乃讀書人之根本,能得如此機會,自然是百利而無一害:“臣弟定不負皇兄所望!”

永琪滿意的點了下頭。

八福晉看了一眼永璿,嫋嫋起身,口齒清晰:“十一弟說起《長安古意》,臣妾記得其中還有一句‘羅襦寶帶為君解,燕歌趙舞為君開’,大清國泰民安,皇上與皇後伉儷情深,乃江山社稷之福,臣婦願以家鄉孔雀舞進獻,賀帝後大婚之喜。”

孔雀舞是雲南特色舞蹈,小燕子是見過的,不禁眼珠一動:“八弟妹也是雲南人?”

八福晉頷首:“回娘娘,我祖父駐守在雲南,小時候我在那裏長大。”

小燕子遂覺她有些親切。

欣榮不緊不慢地吃著切好的蜜瓜,推波助瀾:“孔雀北方很少見,多在南方,開起屏來五彩繽紛,編排成舞蹈,也是奇思妙想了,”她看向永琪重重說道:“八福晉有心了。”

永琪掃了永璿一眼,看不出喜怒,淡淡道:“既然準備了,不妨看看。”

八福晉如釋重負,拍手示意。

一女子隨著絲竹聲緩緩出現,綽約如仙,細長的手臂,柔軟的腰肢,飛舞的裙擺…她隨著聲樂的起伏,漸漸旋轉著,泉水叮咚,鳥鳴聲聲,仿佛風吹鈴動,百花叢中,她在斑斕華麗的外衣下好像真的幻化成了一隻高傲的孔雀,渴望著天地,時而啄啄鮮豔的羽毛,時而坐在草叢中休息…直教看的人目不轉睛,歎為觀止。

永城眼珠都快要掉下來:“什麼叫美輪美奐,臣弟算是見識到了,當真是一舞傾城。”

四福晉自是不悅,在場的妃嬪也暗沉了臉色,有女子比自己優秀,出了風頭,暗地裏都要把自己的優勢同人比較一番,以獲得心裏安慰,方才算出口氣。

小燕子亦是滿臉不高興地看著“目不轉睛”的永琪,這宮裏總是層出不窮的冒出獻舞女子,搞得她緊張兮兮的。

永琪似乎感受到兩道惡狠狠的目光,勾起了嘴角。

八福晉見聖上有意,趁熱打鐵:“皇上,領舞女子是臣婦的堂妹,當屬這孔雀舞的第一人,從小苦練,為獻給皇上皇後,又重新編排了許久,方成今日之舞。”

畫顏冷冷一哂,絕色美人辛勤苦練歌舞,自然不是隻為跳這一回,她細細留心著永琪的反應。

“你叫什麼名字?”永琪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舞帶盈盈去,舉止若幽蘭,四麵宮燈下羅裙孔雀羽毛亮片流光溢彩,玉顏精致絕俗,自帶一股清冷孤傲,目下無塵的氣質,她蓮步輕搖走上前,微微福身:“回皇上,臣女佟佳凝芝。”

“好名字,”永琪的目光若有若無的探向永璿:“三個月後,是太後的壽誕,朕正想著有什麼新奇的節目能讓她老人家高興高興,八弟,你這個小姨舞姿很是曼妙,朕看不如讓她留在宮裏,教習宮人孔雀舞,待太後壽辰進獻,不知道你們夫妻願不願忍痛割愛啊?”

永璿顛簸著腳,站起來比一般人費力“臣弟夫婦自當為太後盡孝心。”說罷他瞟向凝芝。

凝芝會意,伏身大拜:“臣女叩謝皇恩。”

宴罷,永瑆留下細問永琪修書事宜,末了提到:“五哥,您也知道四哥過繼,我又不喜權術,額娘難免對八哥要求得嚴,況且他自摔馬患了足疾之後,脾氣就有點古怪處處爭強好勝,生怕別人瞧不起他,以前對你多有不敬,可最近收斂多了,今天也有心示好,五哥別跟他計較!”

永珹、永璿、永瑆皆是嘉貴太妃所生但永瑆自小便和永琪親近,永琪知他好意輕斂眼中幽寒微光,拍拍他的肩:“自家兄弟,計較什麼。”

待永琪回到坤寧宮時,小燕子已經續上了酒又喝起來,明月彩霞束手無策的幹勸著。

小燕子見他進來,就扭過去不看他,賭氣地幹了一杯。

永琪擺手讓明月彩霞下去,笑著坐過去:“中午才說不喝了,這麼快就說話不算話啊。”

小燕子又倒上滿滿一杯:“我想喝就喝,要你管!看你的孔雀舞去吧!”

永琪故意逗她:“你不也看得津津有味嗎?我就不能看?”

“我說你不能看了嗎?我不是讓你去看嗎?”小燕子重重放下酒杯,美眸斜睨著他:“你最好也像皇阿瑪那樣高高興興的收下人家送你的禮物,直接封個孔雀妃!不用拿給太後獻舞當掩護!”

永琪聽了這話反而更加高興,拿過她的酒杯,瀟灑地斟滿,眼睛繞在她身上,唇邊咂摸著酒:“你在月老廟可是給我係了二十多條紅絲帶,這會兒才哪到哪?”

“我…”小燕子氣急敗壞:“你把我娶到手,就露出真麵目了是吧?”

永琪覺她生氣的樣子別提多可愛了,金釵搖搖,吐氣如蘭,雙頰胭脂紅霞般燦爛,清澈如泉的眼睛此刻迷離飄渺,瞪了他一會兒就累得轉了轉,再瞪過來,什麼飛天舞孔雀舞踏歌舞…這世上有哪一個女子能美過她,心旌搖曳的湊過去吻她的臉,小燕子站起來往裏屋跑:“你別碰我!我不想理你!”

裏屋還沒掌燈,黑漆漆的,永琪攔腰抱起她,單腳踹上了門,就近有個靠著牆放花盆的中高凳,他便又踢了花盆,將小燕子放在那上麵,小燕子倚著牆很不舒服,掙紮著要下去,永琪按著她的肩,嘴唇蠻橫的堵過去小燕子在他的狂躁中感受著他對自己欲罷不能的愛,死死咬著被他吻得紅腫的嘴唇,好不讓自己叫出來。

永琪在她耳邊輕笑,聲音帶著低醇的酒意,芳香醉人:“怎麼樣,看清我的真麵目了嗎?”

小燕子氣喘著看他,屋裏隻有院中折射而來的昏暗光線,永琪劍眉星目,輕佻的嘴角氤氳著萬千桃花色,那張帥得想讓她尖叫的臉如冠玉,眼神邪魅,正壞壞的盯著她…

她渾身發熱,雙手攀上他的脖子,腿盤住他的腰,輕吻他的額頭,手溫柔的解開他領口的兩三扣子,滑進他的胸膛裏永琪舒暢的歎息出聲,小燕子這樣的主動燒得他滾燙如火,驚喜不已,她舔著他的耳沿,突然咬了一下:“你看清我的真麵目了嗎…嗯?”

她居然還會以牙還牙了,永琪低笑出聲,愛她愛得發瘋,再也忍不住永琪放她到紅紗帳中,為全身心擁有著她感到無比幸福,想那時暗戀著她升騰跌宕的心情,現在終於可以脫口而出:“從我知道你不是我妹妹那刻起,就想這樣了…”

這個壞蛋!

小燕子鋪天蓋地的回味著他對她別樣的關心,才知道自己當初有多傻,紅著臉將他的肩頭咬出一排牙印:“無恥!”

一晃十天半月,晴兒帶著小太陽來到坤寧宮,小燕子又親又抱:“小太陽,想死姑姑了。”

晴兒甩了甩發酸的手,笑道:“他可比東兒沉多了,我都快抱不動了。”

小燕子輕輕搖晃著小太陽:“我抱得動都送到我這來,我來養!”

晴兒捏捏兒子的小臉:“養孩子可不好玩,等你有了就知道了,一個個都是小麻煩!”

小燕子臉一紅,轉移話題道:“叔叔嬸嬸幹嘛非要那麼早回去,好不容易來一回也不多玩幾天!”

“家裏生意要打理,我們都出來了,叔叔放心不下,“晴兒小口優雅的吃著點心“你哥之前和司徒商量,要把咱們在大理的藥材、茶葉生意拓展到北京來,正好趁這段時間多和人談談,一天天忙得腳不沾地!”

小燕子聽見司徒的名字,沒由來就有些歉疚,問道:“司徒到底去哪裏了?還沒回雲南嗎?

晴兒搖搖頭:“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我們走的時候還沒他的消息呢。”

小燕子悠悠歎氣

晴兒特意提醒道:“我聽說家宴上皇上留了八福晉的堂妹給太後獻舞,他們佟佳氏是滿族第一大姓,家族勢力龐大,八嫂的祖父又握著軍權,她把妹妹引進宮來,可不是隻想獻個舞那麼簡單,你可要當心啊。”

小燕子並不在意:“又不是留她做妃子,我才沒那麼小心眼。”

“呦,這可不像你,”晴兒大出所料,好奇問道:“皇上給你吃什麼迷魂藥了?”

小燕子先是但笑不語,後又神秘兮兮的跟她低聲說了一番。

春天悄悄到來,禦花園裏百花爭豔,小燕子想起了紫薇做的羅漢餅,一大早就興致勃勃的去采摘玫瑰花,晃晃悠悠,仔細的挑著幽香的花瓣。

“參見皇後娘娘。”

小燕子回頭,見是凝芝,她不跳舞的時候穿的清新秀雅,簡簡單單的淡紫旗袍,白淨溫婉的笑容讓人心生好感。

“凝芝,你來了,舞教的怎麼樣了?”

凝芝第一次和她說話,對她親切的稱呼有些受寵若驚:“回娘娘,練得差不多了屋裏待著悶,出來散散步。”

“天氣好,就該出來走走,”小燕子拂著花瓣細聞:“這時節雲南的花兒開得才好看呢!”

凝芝對她諸多好奇,仰慕的看著她,跟著點頭:“娘娘說得是,咱們雲南的姑娘到了這時候就會出去踏青,對著蒼山洱海唱歌躺在草地上,仿佛能摸得到白雲呢!”

“說得我都想回去了!”小燕子強烈向往著宮外的天空,悵然地歎了口氣。

“聊什麼呢?”永琪負手昂首闊步走來步履帶風,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高貴氣息深邃的眼眸觸到小燕子身上時雲開霧散,明澈透亮。

小燕子見了這個抵得過蒼山洱海的冤家,也隻得嫣然一笑:“臣妾參見皇上。

永琪略一彎腰,將她扶起

凝芝卻愣在那裏,旁邊的小宮女推推她,她才反應過來:“臣女…參見皇上。”

永琪抬手讓她平身,轉頭看向小燕子:“采這麼多花瓣做什麼?”他忍住笑,小聲問“又要引蝴蝶啊?”

“我才不想再被蟄滿頭包!”小燕子否認之後,神秘眨眨眼:“至於幹什麼,我不告訴你。”

“那就是要做羅漢餅,紫薇下午進宮做?”

永琪實在是太聰明了,小燕子很沒有成就感,誇海口道:“我已經跟紫薇學會了,晚上你就能吃到,我給凝芝也送點!”

“那我晚飯還是在養心殿吃吧,”永琪對凝芝笑道:“你最好也出去避避,皇後娘娘的廚藝一般人可享用不了!”

凝芝看看他,又看看臉上掛不住的小燕子,忍不住撲哧一笑。

永琪遂溫和問她:“在宮裏住得還習慣嗎?”

凝芝絲毫不敢和他對視,低頭道:“回皇上,在宮裏一切都好,皇貴妃娘娘和如妃娘娘時常照顧。”

“你那天跳的很好,”永琪的聲音令人如沐春風,話中似有深意:“朕相信你不會讓朕失望。”

凝芝臉頰染上了一層紅粉,快速看了他一眼,呼吸淩亂,心跳加速,帕子緊緊纏繞在玉指上,腦子一片空白:“是…”

永琪牽住小燕子:“朕與皇後還有些事你自娛吧。”

凝芝看著他們相擁而去的背影,終於難掩羨色,那些紛紜的傳說真實的呈現在眼前,離她那樣近,又漸漸遠去,她微微一笑,恍若聞見了青梅酸澀而美好的味道。

兩人走了一段,小燕子惆悵大歎:“那麼漂亮的女孩子,可惜了…”

永琪挑過柳條,不解道:“可惜什麼?”

小燕子跟在後麵,猛拽一下柳條又鬆開,看葉子散花似的彈到高高的地方,笑道:“可惜喜歡上你了呀。”

永琪不由停住:“是嗎?”

“你看不出來啊,人家都緊張的不會說話了,“小燕子懶懶的撲著陽光,見他眉心若蹙,奇道:“你發什麼愁啊?應該發愁的是我,別人都是‘見人一個愛一個’,你是‘人見一個愛一個’,我早是天下女人的公敵了,不定多少姑娘暗地裏紮小人咒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