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還是不想鬆口:“簫劍放棄報仇是經過了二十年的掙紮,談何容易,如果皇阿瑪不為蕭家沉冤昭雪,他縱然放棄了,也永遠得不到真正的快樂。”
太後繼續加碼:“哀家沒臉找小燕子求情,可她能攔下你殺欣榮,肯定也不希望你趕盡殺絕,就衝這一點,哀家願意相信她的人品…”
永琪深究她話中之意,眸光驟然縮了一下:“如果朕要趕盡殺絕,額娘就不相信小燕子的人品了嗎?”
“一提到小燕子,你總是這麼敏感尖銳,好像別人說什麼都是錯的,“太後微微苦澀,深切的看兒子:“你如果是一個普通的皇帝,這些處置都不足為奇,可你們那十全十美都是為情而生的怪物,綿憶是你和欣榮斬不斷的親情,如妃再好,也不是綿憶的親娘,你小時候願意在別的妃嬪那裏寄人籬下嗎?你殺了欣榮一家,真的能夠輕鬆嗎?”她帶著皺紋的眼角有了淚光:“你不在的那些日子,都是欣榮陪著我,她對我的孝順無可挑剔,常常夜深了,還在為我熬湯煎藥,我是真心的感謝她,如果沒有她,你的額娘可能都撐不到你回來…欣榮沒有小燕子那麼好的運氣,可以讓你愛上她,她是傷心糊塗了,額娘求你,看在她替你孝敬額娘的份上,就對她、對索綽羅一族感情用事一回,就當用額娘的命還他們一家的命,行嗎?”
永琪終究頂不住額娘如此低聲下氣,默默去撿碎杯片,沉思了很久,終於妥協:“額娘,欣榮千錯萬錯,可是孝敬額娘這點沒說的,好吧--朕先不殺他們一家了,但是也不會輕易原諒他們,給朕一段時間好好想想吧。”
太後如願以償的鬆了口氣。
小燕子在壽康宮門口徘徊,見永琪出來,急忙上前,焦急問道:“和額娘吵架了嗎?”
永琪搖了搖頭,攬過她的肩膀,摸著衣服有些涼:“你怎麼又穿這麼薄,夜裏還是冷的。”
小燕子挨緊他走路:“我不冷,你們說了什麼?”
永琪一路給她講到坤寧宮,綿憶和念慈玩累都睡著了,在一個屋裏,兩人過去看了看。
永琪給念慈掖了掖被子,又坐在床邊盯了綿憶好大一會兒。
小燕子見狀體貼道:“就讓我養一段吧,綿憶挺喜歡這兒的。”
永琪拉她坐腿上抱住,埋首到她胸口,疲憊不堪:“小燕子,委屈你了,他要是我們倆的孩子該多好。”
小燕子心疼的撫摸他的臉頰:“別想這些了,沒多大事,“她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你是不是還想要孩子,我再給你生個兒子,好不好?”
永琪抬起頭,單手輕握她纖美的脖頸唇隨著輕喘的呼吸湊了上去,似吻似輕咬,溫柔化骨,搔得她心口發癢。
小燕子脖子最是敏感,永琪一碰她就發顫,著急的要避開,幾乎快從他腿上滑下去,他又把她提上來,禁錮她腰更緊。
“死道婆!死道婆!別把孩子吵醒了,不差這一會兒!”
永琪不懂她念叨什麼:“…你是在罵我嗎?”
“漏!我是叫你死道婆!”
永琪反應過來,捧腹大笑,歪倒在床上差點砸到綿憶。
小燕子噓:“幹什麼你!小點聲!”
永琪一把將她橫抱起來,往臥室走:“愛看他死道婆!狗!”
小燕子懵圈:“什麼意思,誰愛看?狗在哪兒?
永琪加快了腳步,笑的有些無恥:“在床上呢。”
兩人在床上天翻地覆的死道婆之後,小燕子熱了一身汗,披上長睡衣,要下床去沐浴,又被永琪懶懶拉到懷裏:“你答應我個事,把那個司徒的東西,什麼玉佩啊,還有庫房那個神秘的玩意都扔了,行不行?”
“啊?”永琪並未對她細說太後也知道欣榮白日之語,小燕子還不了解影響之大,猶豫道:“這不好吧,玉佩是他母親的遺物,那個神秘的玩意是個王子令牌,說不定對他有用,怎麼扔啊…”
永琪瞬間坐起,毛都豎了起來:“他給你令牌想幹什麼!他還妄想你會去緬甸找他嗎?癡人說夢!放哪了?我現在就燒了去!”
“哎--我都收起來了,又沒人知道,你一燒都得打聽,說不定全知道了!”
永琪一想也是,自己的舉動太惹人關注,怎麼處理都有痕跡,走漏風聲就得不償失了,就像那晚他瞞的密不透風,還是被欣榮察覺了,確實一動不如一靜,突然有些納悶…欣榮是怎麼知道司徒來找小燕子的,那時六宮也不歸她管,她消息怎麼這麼靈通?心裏想著還要細查。
小燕子說的是不錯,可他仍不滿她推拒的態度,口氣就酸了起來:“還用我親自燒?讓四大才子偷偷燒了不行嗎?是他母親的遺物還是對他有用,關你什麼事?有用他還給你幹什麼!你是不願意燒,想留著當個念想?
小燕子生氣了:“我和他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嗎!還要提幾回?欣榮說那些話你聽進心裏去了是不是!怪不得那麼大怒氣要殺了她,我行的正坐的端,管她說什麼!我為什麼要因為別人造謠幾句就扔了朋友的東西,我偏不扔!”
永琪又激動起來,嗓音高高的:“你和他是朋友嗎!朋友夜深了還來看你?朋友給你那些東西?你知道他惹了多大的麻煩!還什麼朋友!”
小燕子一甩手:“你無理取鬧!懶得和你說!”
“你才莫名其妙!不許走!”永琪沒穿衣服,不好下床,傾身眼疾手快的拽住她。
小燕子的袖子被他扯掉,酥肩外露,掙著叫道:“你別拽我衣服!”
永琪不聽。
“我不要了!”小燕子直接把外睡衣脫掉,隻穿個抹胸朝外跑。
永琪急忙套上件長衫追過去,將她攔在門口,怕她凍著,用衣服裹住她,小燕子捶他的肩:“你走開!我不想理你了!”
“穿上衣服!”
“不穿!”小燕子仰著脖子:“你是不是想掐死我?你掐啊!”
永琪簡直拿她沒辦法,隻好服軟:“我掐我自己,行嗎?或者你掐我,“他拿著她的手往脖子上招呼:“來,你掐死我!”
小燕子又氣又笑:“誰稀罕掐你!你這天犯什麼病!”她嘶了一聲:“你看,胳膊都被你勒紅了!”
永琪瞧見她上臂被衣服勒出一道紅印,認真的細看,恨不得自裁謝罪:“疼不疼?要不要傳太醫?”
小燕子從他手中取過衣服穿上,也拿他沒辦法,又愛又恨:“是啊,趕緊傳太醫吧,晚了就不疼了!”
永琪噗哧笑了,認命的摟住她:“好了好了,不燒就不燒吧,我也懶的再折騰了。”
翌日清晨,永琪上完早朝回來,小燕子正喂綿憶喝粥,綿憶喝一口,她就輕聲細語的誇上一句,又是用帕子擦,又是溫柔的笑。
永琪還沒見她對誰這麼耐心過,他和念慈都沒這個待遇,對她感激之餘,竟然有點吃味,又有個人分走她一部分精力,鬼使神差的指著嘴邀寵:“能不能--喂喂我?”
小燕子白了他一眼,繼續喂粥。
永琪撥拉她頭上珠釵:“幹嘛不理我啊,還生我氣呢?”見小燕子還是沒反應,就摸她的胳膊,沒話找話:“是不是還疼呢?我就說傳太醫吧。”
“胳膊是不疼了,心裏疼!”
永琪彎腰一隻手搭上她肩膀,一隻手覆上她的心口,耳鬢低語:“那我給你揉揉?”
明月、彩霞偷笑起來。
小燕子輕打他的手,羞臊的嗔他:“討厭你。”
永琪笑眯眯拉開擋道的綿憶:“綿憶乖啊,去玩吧,“自己一屁股坐下張嘴,嗷嗷待哺:“快喂快喂,餓了!”
綿憶不解的看著他,眼前這位是他那不苟言笑的阿瑪嗎?
這兩人隻要濃情蜜意起來,別人都覺得自己多餘,基本待不下去,明月、彩霞自覺帶綿憶出門,秦嬤嬤本來抱了念慈過來,一看這情況,又退回去了。
永琪拉板凳離她更近,小燕子直接將碗對到他嘴邊,他避頭不喝,大喊:“勺兒呢!”
小燕子喂給他一個鐵勺,憋笑:“吃“吧。
有你這麼狠心的老婆嗎?喂老公吃勺兒,“永琪撒嬌晃著她手腕:“好好喂嘛。”
“你正常點!”小燕子一身雞皮疙瘩。
永琪忽閃著眼睛看她,語氣甜膩:“老婆~老婆~老~”。
“打住!”小燕子受不了了,急忙舀了一勺粥堵上他的嘴。
永琪找到了秘訣,再喊:“老~”。
哦耶,又被喂了一口。
用過早膳,永琪陪小燕子去壽康宮請安,臨進門聽見畫顏鶯啼般動聽的聲音。
小燕子無奈戳永琪:“走了一個,又來一個,你說說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吃醋?”
永琪辯駁道:“我從來沒喜歡過別人啊。”
“你的意思是我喜歡過別人?”小燕子斜瞅他。
永琪聳了聳肩,撇嘴:“那可不好說。”
小燕子氣的擰他腰:“我一提你的,你就提我的,最會倒打一耙了!”
永琪笑著跳進屋:“誰讓你也一身風流債。”
兩人到了太後麵前都正經起來,一起請安。
畫顏也朝他們行禮。
小半年不見,再見頗有些恍如隔世的陌生感,畫顏本來就削瘦,如今更是弱柳扶風,一副營養不足的纏綿病態,當真是我見猶憐。小燕子發現她越虛弱越有一種別樣的美感,特別招人心疼,自己身上就少了這種憂鬱氣質,一時看愣了。
畫顏那雙含情的眼睛往永琪身上一瞟,永琪和她一對視,突然發覺她眉目間確實有點像小燕子,禁不住多看了一眼,不自然的咳了咳:“如貴妃,冤枉你了,你好好休養一段,不用這麼守禮,養好了身體再說。”
“回皇上,臣妾不是為了禮節,心裏確實掛念太後,”畫顏說的誠懇,頓了頓,又脈脈望向永琪:“也掛念皇上和娘娘,正準備一會兒去坤寧宮看看呢。”
“不用不用,”小燕子不習慣獨自麵對她,見她瞄永琪就膈應:“你的心意我領了,先養身體吧。”
“多謝娘娘體恤,臣妾給大阿哥和小公主準備了些禮物,一會兒勞煩娘娘帶回去,等臣妾好點了再去看他們,“畫顏又關心道:“聽說娘娘早產,現在身體沒大礙了吧?”
永琪眉心微微動了動,宮裏大都稱小燕子生女是“難產”,很少說是“早產”,太後對小燕子私會的疑心並沒有完全消除,這時用此詞屬實不當,想畫顏並不完全了解,解釋道:“皇後圓明園那次差點小產後,氣血虧空,隻能一直吃補品,所以才胎大早生了,也就十幾天,算不上多早,生的時候難產受大罪了,現在還沒完全恢複,再養養吧。”
畫顏憐惜的看向小燕子:“臣妾想起圓明園那次就後怕,多虧了國舅爺的天山雪蓮,娘娘才緩了過來,還是老天保佑,雖然很曲折,小公主總算平安降生了,一定像娘娘,特別漂亮吧?”
太後若有所思,似乎有話要問,當著永琪還是忍住了。
永琪聽畫顏又提到了天山雪蓮,但隻說是簫劍的,不禁狐疑了,搞不清她知道些什麼,是有意還是無心,提醒道:“畢竟不是什麼高興的事,已經過去了,以後都不要再提了。”
畫顏恭敬道:“臣妾謹遵聖意。”
太後讓畫顏先回宮歇著,後招眉兒過來,打開她托著的盒子,裏麵是一條白金鑲翠項鏈,九顆翡翠用白金菱形薄片連綴而成,圓形蛋麵完美鑲嵌於白金底托之上,弱化了翡翠的老氣,反而顯得十分靈動,她對小燕子道:“皇後,你送了哀家很多東西,哀家還沒送過你什麼呢,這是當年哀家額娘給哀家的陪嫁,你照顧兩個孩子辛苦,算是哀家一點心意吧。”
小燕子受寵若驚,不敢相信:“真的給我嗎?”
太後點頭笑道:“來,哀家給你戴上。”
永琪有點驚訝額娘的態度。
小燕子稍稍半蹲,太後細心的在她脖子扣好項鏈,讚賞的瞧她:“真好看,你果然襯得起這個顏色,哀家看你除了戴皇上送的手鐲,很少戴首飾,你現在年輕,又長得這麼漂亮,宮裏的好東西你想戴什麼就戴什麼,多戴戴,皇上看著也養眼啊。”
永琪眼神發光,隻覺他的小燕子怎麼都美,總迷的他暈頭轉向:“確實好看,還不快謝謝額娘。”
小燕子高興的神采飛揚,急忙行大禮:“謝謝額娘!”
出了門,小燕子愛惜的摸著一顆顆鏈珠,激動極了:“額娘第一次送我東西哎,還是她的陪嫁!她還誇我漂亮哈哈…我要告訴紫薇!”
永琪和她一樣興奮,同時又替她感到心酸,她本應該得到最好的一切,卻為遲來許久的婆媳相送這麼高興,她如此在乎額娘的一言一行,輕易原諒那些傷她的過往,是因為愛他太深。
小燕子見他出神,不知他在想什麼,難道是在想畫顏?
她不由泛酸道:“你對如妃比對欣榮好多了,跟欣榮你連話也不搭幾句,怎麼那麼愛接如妃的話,還一直看她!”
永琪真想讓她鑽進他心裏看看,滿滿的都是誰:“你聽話聽音好不好?我說的話都是有用意的,否則你吃了啞巴虧都不知道。”
小燕子回想畫顏的話都挺正常的,疑問:“什麼啞巴虧啊?”
永琪把心中疑慮說給她聽。
小燕子不承想一句話可以有那麼多九曲拐彎的心思:“你想多了吧,如妃那人雖然好的有點假,也不至於這麼複雜吧,不然她還能被欣榮陷害?而且她要是真對我話裏有話,幹嘛當你麵說啊?再說額娘也沒掛心啊,還送我手鐲呢。”
永琪一聽也覺得有理,當下便不再多想。
小燕子想起她坐月子那段虛臥在床,永琪對她憐愛至極,說話都不敢大聲,他似乎很喜歡女人嬌弱的樣子,欣榮性格剛強,不會示弱,而現在畫顏的調調說不定很合他的胃口,於是未雨綢繆:“我警告你啊,跟如妃保持距離,你要是再弄一個孩子出來,我立刻跟你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