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是倆人一起走了吧！”周哲一直都挺瞧不起高楠有女朋友還招貓逗狗甚至和其他女人頻頻出軌的作風，他有點太不拿感情當回事了。
“這是我朋友周哲，居家男人中的典範，模範丈夫中的楷模。”孫劍勇給那個女孩介紹了一下周哲，“這位是龐晶，化學係的。舞跳得好極了。”
一看就知道這是個近視但拒絕在此種場合戴眼鏡的女孩，虛著眼睛努力想瞧清周哲長什麼模樣，但從最終失望的表情可以得知近視的度數不低。三個人又閑聊了片刻，龐晶說要回寢室了，彼此互留了電話（周哲把雷兵電話號寫上了）。周哲望望天再看看會場，舞會也接近尾聲了。
“雷兵說得對，你這人就是不開竅。”孫劍勇開始數落他，“龐晶等著你邀請她跳一曲呢，你倒就知道傻站著，連句奉承話都沒有。”
“看完你跳，我還敢上去現眼嗎？咱們哥幾個丟人可你一個人丟就行了。但您這份心我還是感激的，要不說咱們倆關係好呢，真替兄弟我著想。”
“貧吧，貧吧，晃悠個八棱錘的腦袋你就貧吧！沒外人的時候你比誰都能貧，一有生人就癟了。”
周哲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笑容聆聽著孫劍勇的教育，眼睛沒斷了看熱鬧。募然，他看到遠處對麵的秦梓佳站在那裏一麵用目光追隨著幾對舞步輕盈的男女，一麵用嫻熟的手法將有點散亂的頭發重新束成一股，用皮套紮緊。這時一對舞者阻住了周哲的視線，待周哲的目光重新落在那裏時，秦梓佳已經離開了。
十六
轉眼之間已至深秋，周哲生活基本沒有變化，不過是秦梓佳經常到他這上網，周谘則一如往昔啃著知識。
根據現階段中國教育的實際情況來看，高中毫無疑問是一個很重要的時期。重要在哪裏？高楠有過總結。
“高中以前的學生沒有誰高誰低的差別，高中以後人可就要分三六九等了，這三年在幹嗎呢？依我看就是開始要給人劃階級。高考一完成績一下，有人立馬高了一塊，爹媽逢人就得提上一嘴；有人轉眼就跟淪落風塵了似的。國家就在這下了一個套，逼著一個人在這幾年裏要麼崛起要麼沉淪，素質不見得提高，但各自心裏的小算盤都開始打上了。教育？就那麼回事吧！以點帶麵，這個社會也不過如此。”
“你真他媽憤世嫉俗，我崇拜你。”孫劍勇回應。
周哲清楚，哥幾個都是教育下的殘次品，說的都是沒影的話。他現在也懶得聽高楠的言論，一肚子社會陰暗麵的人居然打入了共產黨內部還是公務員，有點兩麵三刀的嫌疑。
舞會上認識的那個女郎和高楠現在打得火熱，好幾次在街上勾肩搭背都讓周哲給撞上了，鍾善萍在家裏勤勤懇懇料理家務活象個保姆，他高楠卻這麼不仗義。一切周哲都看在眼裏。這裏沒有周哲的事，但他習慣給別人鳴不平。
高楠和周哲兩人現在挺別扭，原因是周哲提醒了他幾次。
十七
愛情是自古以來人從未敢藐視過的力量，沒有什麼道理可言。這點周谘算是深有體會了。看見方靈一股欣喜便油然而生，每天放學後把方靈送到家門口分手時依依不舍。魂牽夢繞朝思暮想，時常無原無故的傻笑。方靈請了一天的病假二十四小時之內他至少打了十二三個電話。這些事情父母沒有注意，但周哲心裏非常有數。
和周哲比起來，周谘在某些方麵的成長速度和經驗積累已經非周哲所能相比了。
方靈的感情何嚐不是如此？兩個還在讀著高中的小情人牢牢拴在了一起，大有天崩地裂不可絕海枯石爛不能分的意思。
這種情感泛濫到了無與倫比不可收拾的地步。畢竟兩人沒有被什麼東西所約束，彼此的愛意在別人看來好象由於性格緣故是很含蓄，但其實是在肆意的釋放著。一個正在走向成熟的年齡和對未知事物的好奇，要再趕上時間、地點、天氣、溫度、濕度、情緒等諸多因素都挺適宜，那麼有些事情是不能控製的。
亞當和夏娃吃了禁果才知道犯了錯誤，如果上帝天天拎著棍子跟那裏巡邏，伊甸園裏根本就不會出現這樣的重大責任事故。不過話說回來，上帝這樣做未見得就是高明的。
十八
天氣一天天涼下來之後，活兒也多了起來。周老頭的腿開始犯毛病了，周哲幾天除了忙自己的事之外，陪著老頭看病抓藥。盡管老頭不以為然總說不用這麼在意，但周哲認定靜脈曲張不是小事，尤其電視上一些廣告對這病刻意誇大渲染更讓周哲憂心不已，時時惦記著老頭的病。
與此同時，周哲又想起該儲存冬菜了。
今年的冬菜比往年都貴，而且小販們越發得奸詐起來，周哲從孫劍勇爺爺家借了輛三輪在市場一個看上去還算厚道的中年老鄉那買了白菜土豆大蔥胡蘿卜，一趟趟往樓上陽台搬。
周谘也換了件老爺子的舊的確良外套幫著往上扛。
“我也下去。”老頭也咋呼著要下去。
“打住！您歇您的，我跟周谘扛就得了，您下去一趟搬不了幾棵白菜再把您累個好歹的。”周哲把老頭摁下了。
“帶上點手套。”他又囑咐周谘。
“哥，我想告訴你件事。”周谘掂量再三後，對周哲道。
“什麼事還這麼鄭重其事的。”周哲把白菜往麻袋裏放，仔細看著那些白菜有沒有上凍的跡象，聞言瞟了周谘一眼。
“等幹完了上你網吧再說吧！”周谘指了指樓上：“不想讓爸媽知道。”
“那就等吃完了飯的，下午我肯定要過去。”
周谘點點頭，抱了幾捆蔥上樓了。
十九
“哥，你看這個女孩怎麼樣？”周谘把手機遞給周哲。
周哲看到了屏幕裏一個女孩靠在周谘的肩上淺淺笑著，一看角度和效果就知道是周谘摟著姑娘用右手拿著手機照下的。
“挺好，看樣好象大概其是我弟妹吧？”
“她叫方靈。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多長時間了？”
“快一個月了。”周谘盯著周哲，“哥，求你別跟爸媽說行嗎？我不想瞞著你，可讓他們知道了我肯定挨罵。”
“你比哥有本事啊！”周哲把手機撂在一旁，“哥到現在還沒落聽，你上高一還沒倆月就抄上個這麼漂亮的丫頭。這差距不承認是不行。”
“你說我是不是早了點？”周谘低著頭問他。
周哲想說點什麼，可準備了很長時間的話好象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也覺得沒有必要說了。他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沒找到煙。
“你自己覺得現在的情況對你自己的前程有幫助還是會影響你的學習？”周哲問。
“我們倆比以前更用功了。”
“那你認為你們能一直好下去，不因年齡的變化而變心嗎？”
“我不會變！”周谘斬釘截鐵，鏗鏘有力。
周哲張張嘴，又沒話了。盡管愛情是個很深邃的問題，但周哲感覺好象沒有什麼大道理可給周谘講的。周哲對愛情的看法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在愛上一個人之後開始感情的傾注和責任的承擔。兩者缺一都不能稱之為愛情。尚為成年的周谘是否具備這兩樣？如果他還不懂得這些那麼他的確不應該在這個年齡上去體味這人生的重要情感，否則嚐到了甜頭卻不知道付出和擔負，那麼周谘可能會變成另一個高楠。這當然不是周哲所願意看到的。
“哥，我想知道你什麼意見，同意還是反對？”
經過周密考慮的周哲此時心裏在搖擺不定，如果他自己沒有十六歲的話他會斷然反對的。可問題是當年的他也尋求過初戀，隻是沒有得手而已，要是當年天遂人願的話那麼他也就是早早有了這樣的人生體驗了。周哲不願意昧良心，他認為自己沒有資格反對周谘。
“……我認為隻要你不耽誤學習，不耽誤你自己的將來那麼你有權利支配你自己的感情。作為你的哥哥，我希望你也要求你不要荒廢了你自己和姑娘的學業，你要是以此為動力，那我真由衷支持你，但你要因為這個成績掉下來，那可別怪我改主意了。”
周谘大喜。
“別樂，我還沒說完呢！換一個角度，作為對愛情有自己見解的專業人士，我希望你確定你自己對愛情的忠誠度和嚴肅性。年齡小不能成為對感情不嚴肅的理由。也許你還不太清楚怎麼是對感情的嚴肅，說心裏話，我他媽也沒太搞清楚。我隻知道倆人在一起之後別得隴望蜀，別逃避困難，還有一點很重要，如果你真愛那方靈的話，你們這個年齡別做什麼出軌的事情，你也是貨真價實的爺們，知道我在說什麼。讓所有人看到你們在一起所產生的積極效應，別讓兩家在有一天知道了一切時所麵對的是難以承受的後果。這是尊重你自己，也是尊重方靈，更是尊重愛情。”
周谘不再笑得得意忘形。
“大致就這個意思吧。”周哲搜腸刮肚再沒有什麼夠一定水平的話了，沒煙抽這會有點抓心撓肝，“沒有煙了。幫哥上隔壁雷兵那拿包‘紅塔山’。”
周谘被打發了出來，臉上掛著輕鬆的笑一顛一顛地跑到了雷兵的倉買。
“呦！二少爺來了。這幾天怎麼沒見你哥呢？”
“帶我爸看病來著。”
“孝子啊！這會他在哪呢？”
周谘指指網吧和倉買之間的牆。
“讓他過來跟我這照一眼。”
周谘拿了煙又跟外麵接了個長達二十分鍾的電話才返回去，這時周哲正在電腦旁跟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指手畫腳。周谘過去把煙遞給周哲。
“你快把我憋死了，現種煙葉去啦？”周哲趕忙點上一支，“這是我弟弟周谘。”
女孩抬頭看看周谘，回過頭朝周哲笑道：“你弟弟挺帥的。”
“跟我一點都不象對吧。”周哲又一指女孩對周谘道：“這你應該叫秦姐。”
“我想叫她嫂子！可惜不知道你什麼打算啊！”周谘看秦梓佳很漂亮，朝她笑笑，回過頭對周哲蚊聲嘟囔道。可惜聲音太小大家都沒聽見。
“雷哥讓你過去跟他照一麵。”
“我正忙著呢，沒空理他。”
“你先去吧，我不著急。”
“他沒什麼正事，等把封皮做完了在去也來得及。”周哲繼續指點著秦梓佳製作論文的封麵。周谘則坐在倆人身後心裏盤算著。
秦梓佳一麵打著字一麵看著文稿，周哲則不時告訴她插入東西應該在哪裏找。這會周哲倒專心，題外話一句沒有。
沒過一會工夫，雷兵的電話打過來了。
“真夠嗆！”周哲抱怨，“有這麼幾個蠻荒未開的朋友我得操多大心啊！你先等我一會。我過去一趟一會就回來。”
“我哥說的蠻荒未開的朋友是指雷兵他們，可不是指你啊！”周哲走後，周谘對秦梓佳解釋。
“我知道。”秦梓佳笑著端詳周谘。
“我哥優點還是挺多的嗬！”
秦梓佳點點頭：“的確，是個挺好的人。”
周谘開始一麵翻看著雜誌一麵嘮嘮叨叨象是在自言自語：“我哥這人啊，就是太不注意舉止言行，否則的話象他這麼好的人怎麼到現在還是獨身呢！要是語言再到位點就憑他這麼踏實可靠的人肯定是大家角逐的對象。我真挺為那些姑娘惋惜的，她們怎麼就沒看出來我哥當一家之主的潛力呢？實際上我哥已經是我們家的一家之主了。同齡人裏他也算是成熟而有安全感的。憑浪漫找終身？那可靠不住！我敢保證要是能嫁給這個姓周的小子肯定幸福沒商量，關懷倍至可是我哥對親人最大的優點了。如果不信的話也可以先談戀愛考察一下嘛！唉！可惜現在的漂亮姐姐們被假象弄得暈頭轉向不知道愛情真諦，還有的漂亮姐姐不肯給我哥哥這個機會。我真不知道是應該為我哥著急還是為那些即將讓幸福流逝的漂亮姐姐們著急。但願上帝、真主和佛祖能盡快擦亮她們的眼睛，讓她們從混沌中走出來，別再讓她們傻等什麼白馬王子金龜婿了，保佑她們吧！阿門！”
秦梓佳對周谘話的內容詫異還是次要的，但看周谘念念有詞好象著魔一樣她覺得後脊梁有點發涼。她一時間弄不準這少年是練什麼出了岔子。
“秦姐姐，我要走了，給我留一個電子信箱好嗎？”
秦梓佳沒多想，在他的手機上摁出了一串字母。
“有空上我們家玩去啊！”周谘放下雜誌，朝她粲然一笑，轉身迅速地出了網吧，留下了秦梓佳呆若木雞。
一會工夫，周哲回來了。
“我弟弟呢？”周哲環顧四周。
“走了。”秦梓佳回答。
“走了？”周哲不太相信周谘居然連招呼都沒打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