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走了,你弟弟給我的感覺有點,有點……”秦梓佳說不出來。
“有點情不自禁的喜歡那孩子吧?”周哲得意洋洋。
“確實是個小帥哥,挺讓人喜歡。”秦梓佳尋思了一陣,忍俊不禁道。
兩個人繼續作封皮,秦梓佳總是隔一段時間不經意抬眼瞟周哲幾下,想起了周谘剛才念叨的話,越來越覺得好笑,一股笑意怎麼也止不住。大笑會顯得自己很神經,於是隻好無聲的嗤笑著。
“怎麼了?”周哲不明白,皺著眉毛一臉茫然問。
“沒事。”秦梓佳意由未盡,一臉微笑注視著顯示器。
周哲死也不會知道怎麼回事,他撓了撓頭,把疑問變成了體內的二氧化碳,長長籲了口氣。
二十
對於周谘而言,高中生活在方靈的作用下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課間或者中午休息的時候,兩人總是切切私語或是出雙入對。周末要是沒有事的話是一定得聚到一起或複習或逛街要麼就是看電影等等。
兩個人有了新的習慣,姑且稱為愛的習慣,就是用一副耳機一人帶一個耳朵聽同一首歌,然後都趴在課桌上含笑看著對方。
方靈的母親是教日語的大學教授,受母親的影響她很喜歡聽日文歌曲,即使中日關係緊張也絲毫不能動搖她的愛好。當悠揚的旋律和婉轉的歌聲在兩人的耳畔響起,方靈問周谘:
“好聽嗎?”
“好聽,就是一句都聽不懂。”
“其實我也聽不懂,就是覺得好聽。”方靈回答,又輕輕的隨著裏麵哼著大概其的旋律。看來好不好聽和聽不聽得懂真是沒有什麼必然關係。
周谘實在不知道裏麵的那個唱歌的女人說了些什麼,想表達什麼,翻來覆去的聽也沒有無師自通的可能,但時間一長,年輕人良好的記憶力使他在不知道意思的情況下居然記住了“啊伊嗚誒哦,啦哩嚕嘞咯”的排列順序,他居然可以自己唱出幾首完整的日文流行歌曲來。
“你唱的這是什麼?”一次周哲聽見了,從廚房裏探頭問坐在客廳的周谘。
“我都不知道我唱的是什麼。”
“不象是中文的。”
“是日語的歌曲,怎麼樣?你弟弟唱的還有點意思吧?”
“難怪呢!”周哲擦擦手道,“我還正納悶呢,做飯做的好好的我怎麼突然想起靖國神社了,還依稀有點懷念東條、鬆井、土肥源那夥子人,還以為我自己有潛意識叛國傾向,敢情是讓語言環境給鬧的。”
周哲知道周谘原來不聽日文歌曲,這肯定是方靈的愛好。愛屋及烏是戀愛的一大特征。
從後來的幾次測驗和月考的成績上來看,周谘的表現還不錯。這讓周哲懸著的心多少放下了點。他還代表老頭老太太出席了一次學校的家長會。
“您是周哲的父親?”班主任看到周哲在簽到簿周谘的名字後劃勾於是詫異地問。
“我成熟到那種地步了?是周哲的哥哥。”周哲因為著種缺乏智商的問話特想踹這個班主任。
“他的父母……”
“我父親患有靜脈曲張來不太方便,我母親的七弟弟的妻子得了胃癌命不久已所以去病人家裏陪護了。我閑著,所以我來了。”
“我不是問您的父母,是問周谘的父母……沒事了。”班主任想起了周谘父母和周哲父母是重合的關係,於是住了口。周哲想踹她一腳的心情卻變得越發洶湧起來。
班主任多打量了周哲兩眼,心裏懷疑他跟周谘是不是親哥倆。
周哲見到了在講台上協助班主任工作的方靈,年齡差距使他在看方靈的時候所持的是一種觀察孩子的心理。很不錯的小姑娘。周哲覺得她和弟弟在一起是金童玉女的典範,彼此在外型上誰都沒委屈了誰。他也見到了方靈的父親,一個西裝革履油頭粉麵的中年男子,板著張臉似乎是想告訴眾人自己頗有身份。
“那是你老丈竿子。”周哲走到周谘身旁,朝方靈父親努努嘴對他道。
“什麼老丈竿子?您別嚇唬我。”周谘警惕地望著周哲。
“你說我是不是應該過去打個招呼?跟他套套交情。打下個底以後會親家時候也就不那麼唐突了。我探探口風好知道能要出多少彩禮……”
“別鬧了行嗎?”
方靈也看到了和周谘站在一起的男人,從兩人的神情看無庸質疑那是周谘時常說起的哥哥。周哲給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雙眼睛,透著疲倦。不過基於周谘對他待人接物上的誇獎,方靈還是看他挺順眼。這大概也是由於愛屋及烏的緣故。
學生都在教室的外麵等候,家長在裏麵聽著班主任的訓話。方靈和周谘作為班幹部及學習上的尖子生受到了點名好評。周哲很欣慰,身旁坐著的方靈父親也得意的咳嗽了幾聲。接下來關於一些反麵的批評讓幾個風塵仆仆趕來的家長深感汗顏。周哲東張西望看見了守在窗子外麵的周谘,一臉壞笑偷偷指了指身邊的方靈父親,周谘在外麵是連連作揖。
自打家長會以後,方靈對周谘的這個哥哥有了個立體印象。
“你哥哥還沒有女朋友嗎?”方靈也不時打聽。
“沒有,其實他身邊有一個姐姐挺不錯的,照理說那個姐姐我哥沒有道理不喜歡,可我哥這人一點也不主動,十足的反應遲鈍。”
“那姐姐漂亮嗎?”
“特漂亮。”
“要是換你的話早就成功了吧?”
“那當然!……這個……其實換我也白廢……”周谘很快發現了問話裏的圈套,急忙把往回收。
為時已晚,方靈又象金魚一樣兩腮一鼓一鼓的,嘴噘得很高歪著腦袋瞪著周谘。
“我早就知道你花心花肺花腸子!”
“你是想吃下水了嗎?”
“討厭!”方靈不理他了,一個人加快腳步往前走。
周谘無奈歎了口氣,盡管方靈生氣的樣子很好看,可周谘真沒有總看的欲望。於是隻好趕上前從右邊摟著方靈的雙肩把能說的好話情話說了幾個來回。好在方靈很愛笑,對笑的控製力也非常之差,往往一笑就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周谘從方靈的身上明白了一個男人如果要想維持愛情就必須要有偉大的包容力、紮實的嘴功和良好的措辭能力,否則一旦僵持起來將是件很麻煩的事情。
對方靈的愛是牢固的,但對於方靈在吃醋這個大主題上的時常刁難周谘多少還是有點苦惱。
他把小苦惱告訴了周哲,而周哲的回應讓周谘深感是對牛彈琴。
“你把身邊的女孩都掐死。”周哲拿著報紙道。
“不現實!”
“我這憋著屎呢,您自己現實去吧。”周哲身形一閃,進了廁所隨手帶上了門,坐在馬桶上不無嫉妒的喃喃自語道:“問我,好象我深有體會似的,有人為我吃醋嗎?這小兔崽子怎麼學會當著矬子說矮話了?”
周谘覺得周哲的反應很怪,想了一會恍然大悟,嘟囔道:“有向他訴苦的功夫倒不如我給他上一課了。”
二十一
自打上次在網吧裏給秦梓佳做完了論文封麵,很長一段時間裏周哲都再沒見著她。周哲也不跟任何人提起她,隻是周谘會經常問起。
“你怎麼對她這麼感興趣?”周哲問周谘。
“不覺得她挺好嗎?反正我第一眼看見她就覺得她要是給我當嫂子我肯定沒意見。”
“你也不問問人家有沒有意見。沒影的東西你琢磨它幹嘛。”
“你就說你喜不喜歡她吧!哥,這時候你可不能再這麼麵了!算我求你了,出手吧!”周谘急得捶胸頓足。
“這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你太小還不懂。”周哲說完這話自己都樂了,事實上恐怕周谘比他懂。
從哥哥的表情中周谘看得出那份好感,但哥哥的不作為已經讓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周谘從陽台向下望著周哲遠去的背影,把心一橫:“你不出手我出手!”
周哲沒有察覺弟弟的小算盤,他現在的心思也的確不在這個上麵,更著急的,是年底網吧的事,眼看著離新的一年越來越近了。孫劍勇找來的新主來看了店麵。給的價格讓周哲多少有剜心之痛,無奈孫劍勇很接受對方開的價,周哲不願給孫劍勇下不來台,雖有一百個別扭也沒矯情。網吧出兌的事情就算是徹底定下了。
“哥,那事考慮的怎麼樣了?”過了段時間有一天吃飯時周谘問他。
“哪件事?”
“寒假去你那幫忙的事啊,眼看著快放假了,你總得給我個信。”
“甭惦記了,我那已經找好了買主,年底就不幹了。”
周老頭開始聽見周谘放假要去網吧本要出言反對,但聽了周哲的回答立刻住了嘴,低頭假作吃飯狀支愣著耳朵。
周哲說了這麼一嘴之後沒再提這件事,接下來也是一如既往的該幹什麼幹什麼。近一個時期是小事不斷大事沒有。天天也在瞎忙。直到一個寒風凜冽的下午,高楠的女朋友鍾善萍突然給周哲打了個電話約他在冷飲廳見麵。
當周哲見到了早在那裏等著他的鍾善萍時,他眼前坐著的這個女孩眼睛如同水蜜桃般紅腫,帶著一身的頹廢。周哲坐下。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跟高楠分手你知道嗎?”鍾善萍聲音嘶啞,開門見山。
“我早就知道,我也知道是高楠王八蛋的對不起你。”周哲打心眼裏很同情為人和氣、頗顯賢惠的鍾善萍,點上煙緩緩道。
鍾善萍的眼睛紅了,低聲抽泣。
“依我說你沒有必要再給自己添堵,我不怕你不愛聽,高楠在感情問題上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好鳥。拿他當一生的依靠壓根就行不通。這年頭誰缺了誰也不是活不了,已然這樣了,別想不開,從新開始,以你的脾氣秉性再找個比他好的不是沒有可能。”
“問題不是這些,問題是——”鍾善萍難以啟齒的低下頭。
“還有什麼岔頭嗎?”
“問題是——我懷孕了。”
周哲吸進去的煙被這句話所壓製,實惠地沒再返上來。
二十二
“高楠知道嗎?”
鍾善萍搖搖頭。
“你應該告訴高楠,畢竟這孩子不是你一人的,高楠必須得承擔起他應當承擔的責任。我這就給高楠打電話。”
“等有機會你當麵幫我告訴他行嗎?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突然想到了你,覺著隻能求你幫忙。”
周哲沉默了片刻,點點頭。
鍾善萍猶如深閨怨婦般對著他傾訴了片刻走之後,周哲悲天憫人地又坐了一會。
轉過天來,高楠剛下班就被周哲堵在了單位門口,周哲劈頭質問他:“最近過得滋潤嗎?”
“這話怎麼說的?有什麼事嗎?”高楠奇怪的看著他。
“你的事情我管不著,但是有件事情我得告訴你,鍾善萍懷孕了。”
高楠回頭問:“懷孕?誰的?”
“你說誰的,我說是許仙的你信嗎?”周哲差點伸手抽他。“鍾善萍昨天找到我,告訴我的。”
“她怎麼不直接告訴我。”
“現在她給你掛電話你接嗎?”
高楠語塞,自己琢磨了好一陣子對周哲道:“行,我知道了。”
“你打算怎麼辦?”
“帶她上醫院檢查唄,還怎麼辦!”
“如果說她真懷上了這孩子你怎麼處理?”
“打了唄!”高楠覺得周哲在問廢話,這哥們好象不是這星球的人。
周哲驚異於高楠說話時的輕鬆,以至於他自己都產生了某種錯覺好象高楠隻是在決定一個物品的舍取而不是決定一個生命的死活。
“你就沒有良心發現的打算?好歹那是你和鍾善萍的親骨肉,現在回去和鍾善萍好好開始結婚過日子也不是害你。”
高楠緊緊皺著眉凝視著周哲:“你撐糊塗了是嗎?什麼時候開始給別人的感情當起參謀來了?我不怕你不願意聽,你不覺得這裏翻來覆去也找不出你插一杠子的理由嗎?我如何處理鍾善萍的事如何處理那個孩子那是我的事。咱們之間有交情但跟這事挨不上,你沒有跑到這裏義正詞嚴作勢要指責我指導我的理由。我奉勸你該幹嘛幹嘛去,別惦記著再當什麼道德衛士了。因為這方麵的事情你吃的虧還小嗎?怎麼就不長記性呢?”
高楠一番話把本來義憤填膺的周哲一時間給弄沒電了,直到高楠走了他才回過神。
臣服於高楠的口才不等於苟同高楠的說法,相反,周哲更鄙視高楠了,心裏也琢磨著是不是應該挑個合適的日子胖揍他一頓讓他醒醒。現在的高楠讓他感覺有點喪心病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