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母親帶走了。母親說要用自己的方式教導他。”
這個答案比最糟糕的要好一點點,至少我的兒子沒有死。但為什麼我的心,像被埋在南極的冰雪下,那樣的寒冷?為什麼,明明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詢問,會引發出這樣痛苦而絕望的回答?我木然地把奇牙放進搖籃,下床,繞過席巴,搖搖晃晃地往門外走去。
“基裘,你要去哪裏?”席巴擋在我麵前。
再一次繞過他,繼續前行。
“基裘,你還沒有穿鞋!”我聽不見,我什麼都聽不見。入夜的深山沁著陰森的寒涼,我感覺不到,從腳底直往心底衝的寒氣,它冷不過南極萬年不化的玄冰。就這麼恍恍惚惚搖搖晃晃,一路前行。
終於到了,我在一扇門前止步。門後,是這幢古老的大宅裏血腥味最濃的地方——揍敵客家的處刑室。今夜,它會是最適合我的地方。推開門,看著從古到今灑落在牆壁上、地板上、刑具上深深淺淺斑駁的血跡,我笑了,笑得冷豔,笑得淒然。牢牢地把門鎖上,我挑起地上接著電源的鎖鏈纏繞到身上,將指針調到200萬伏,按下開關。
電流在我的身體裏四處亂躥,麻痹了我的神經,麻痹了我的痛覺,但為什麼,我的臉上會有泉水淌過,麵前的地上會有雨水滴落?為什麼這樣高強度的電流還麻痹不了我心裏的空洞?
“基裘!”門“咣當”一聲撞到牆上,有誰闖了進來,氣急敗壞。我茫然地望著人來處,滿布淚水的臉上露出一個孩子般天真的笑容:“呐,不痛哦,一點都不痛。家裏的東西壞了嗎?為什麼不會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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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巴關掉電源,一個手刀敲暈了基裘。他知道基裘喜歡孩子,卻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心裏浮上一絲後悔一絲愧疚,但他很快就把這些情緒壓了下去。已經發生的事,後悔也沒有用,況且他根本找不到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母親,就算找到了也一定要不回亞路嘉,還不如再生一個。
第二天。
“基裘,你這又是在幹什麼?”
“沒什麼,隻不過想明白了一些事。”我一邊往臉上纏繃帶一邊淡淡地回答。
隻是終於明白,原來我一直在自欺欺人。護不了自己孩子的我,根本沒資格做他們的母親。起碼在找回亞路嘉之前,我沒臉見自己的孩子。
在眼睛的位置裝上兩隻電子眼,監視器繪製的紅外線熱源圖從此取代了五彩繽紛的視覺世界,這是我給自己的懲罰。
“基裘。”我聽見席巴在我身後歎氣。“既然你那麼想亞路嘉,不如我們再生一個?”
沒有回答。他不明白,再生一個,那也不是亞路嘉,沒有誰可以完全代替誰。
試著調高自己的聲音,出口的聲音尖利到連自己都嚇了一跳:“席巴,可以吃早飯了嗎?”
席巴噎了一下:“基裘,你幹嗎那樣說話?”
“我樂意。”依舊是尖利的女高音。“你還是盡早習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