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鸞盯著沈宜君有些疲憊的眼角,輕聲問道:“榮家?”
沈宜君不想林青鸞牽扯那麼多,便回答了一聲“嗯。”以後便不在說話。
林青鸞沉默了一瞬,不死心的繼續開口:“陛下想讓榮家為許家女嬰的事承擔。”
“青鸞。”沈宜君放下筆。
“後宮不得幹政。”
林青鸞抿了抿嘴,有些桀驁的正視林青鸞:“不容臣妾幹政,臣妾也幹政多回了,這不一直都是聖上默許的嗎?”
沈宜君也回看過去,有些無奈的開口:“你我之間非要如此嗎?”
“是陛下。”林青鸞道。
“一直以來都不信任臣妾。”
“你明明知道我從來沒有這個意思。”
“陛下的信任。”林青鸞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在這裏,而不是在。”林青鸞把指向腦子的手緩緩往下移,直到移到心的位置才停下手指。
“這裏。”
沈宜君沉默,信任林青鸞嗎?他很用心的想了想,是信任的。
但那個信任,止步與自己,而不是天下。
“陛下。”林青鸞不喜歡每次說到這個問題沈宜君就回避的沉默。
“臣妾一直有幾事不明,困在心中多日,實在不得其解。”
沈宜君道:“每個人身上都有問題,也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追根究底或許是個好事。”
林青鸞笑了笑,不去理會沈宜君話裏的拒絕,自顧自的說道:“第一件事,為何陛下當初要送那封信給臣妾。”
“第二件事,太上皇說您將暗衛給了臣妾,還跟臨安候達成了交易,此事是真是假。”
“第三件事。”林青鸞一字一句的道。
“臣妾想知道,您的真實想法到底是什麼?”
隨著林青鸞話語的落下,空氣也變得寂靜,隻有晌午的風在慢慢吹動屋外的樹枝,搖曳生姿。
這一次,再也不能逃避這些問題了。
沈宜君輕聲道:“第一件事,我喜歡照鏡子。”
這算什麼答案,林青鸞歪頭想了想,鏡子?聽不懂。
沈宜君扯了扯嘴角,目光悠然:“青鸞,你在我未曾送信時愛過我嗎?”
林青鸞幾乎沒有猶豫:“愛過。”
沈宜君低頭笑了笑,聲音悅耳卻帶著幾分灑脫:“所以,我也愛你。”
“你那時看我的眼神,我在熟悉不過,是無數個日日夜夜,我思念著你時,鏡子裏的自己的眼神。”
“我太怕你動心了,可是我又太怕你不動心了,送的那封信斷絕了你對我的情愛,這是我的意料之外。”
林青鸞雖有幾分聰慧,也有幾分理智,可麵對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也難得的多了幾分沉默。
她:“陛下何出此言。”
沈宜君:“還記得你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嗎?”
林青鸞這些年裝的太好,大到生辰宴,小到沈宜君的細碎愛好,都記錄的滾瓜爛熟。
對於區區第一次見麵,幾乎是順嘴而出:“記得那時你跟我在臨安候府。”
“不是臨安侯府。”沈宜君笑著打斷了林青鸞的話。
“是狗洞。”
林青鸞臉黑了,她幼時特別喜歡爬狗洞,哪一次狗洞看到的沈宜君,他完全沒有印象。
沈宜君道:“別猜了,你沒有看到我。”
林青鸞道:“即是你我第一次見麵,自然是以你我共同而算,光你看到我,我看不到你,怎麼能算?”
沈宜閉眼有些回味起了從前,那時,他還是皇宮最受寵的皇子,而徐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妃子。
沈宜君:“你的母親謝婉華是個機關高手,卻不允許你學機關,你問為什麼?你的母親說,女子要想在這世道活得下去,隻能什麼都不會,那樣才會讓男子認為沒有他們,你們活不了。”
林青鸞記得這次,不僅記得,還記憶猶新,因為這次是她發言最大膽的一次。
沈宜君低頭失笑,隨即抬眸看向林青鸞:“你那時怎麼說的你記得嗎?”
林青鸞不會躲避自己說過的任何話,哪怕那時年紀尚小。
她一字一句的開口:“臣妾記得。”
“臣妾說,女子為何不能學醫?不能經商?不能做官?為何女子遇到挫折就要回家找父親母親甚至丈夫哭泣?為何女子遇到不稱職的丈夫不能休了他?”
“臣妾還說。”林青鸞閉了閉眼,隨即睜開,高聲說道。
“聖上對女子不平到底是因為骨子裏刻出來的,還是因為聖上享了女子帶來的權利所以算計。”
“臣妾還說,臣妾總有一日要太平盛世,要女子與男子一起堂堂正正的生活在這世上,要女子遇到不甘心的事會勇於爭取,要女子認為夫家不德便自主休棄,要女子考科舉,謀戰事,平邊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