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瀟瀟歇歇,天黑得厲害。
棠晚寧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將人弄回房間,她反手將人推倒在床榻上,甩了甩酸軟的胳膊。
整個人趴倒在床上並不舒服,祁朝拱了拱,總算將腦袋露出來。
一路上都沒有動靜,此刻,他忽然喃喃出聲,“病秧子,你個傻子。”
棠晚寧聽到聲響,以為他哪裏不舒服,伏在床邊聽。
祁朝又重複了一遍,“病秧子,你個大傻子。”
“病秧子是誰?”棠晚寧好奇的問,上次在霧靄山就聽他提過一次。
“是你啊,棠翎,你個傻子,命都差點丟了,還啥都不要。”
病秧子?我?
棠晚寧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雖然她武功不濟,但精通騎射,年輕力壯的,怎麼也和‘病秧子’這三個字,搭不上邊吧。
就在她疑惑時,祁朝又迷迷糊糊的說:“病秧子,我為什麼總是……想著你。”
“總是什麼?”
這句話說的斷斷續續的,後麵一點她完全沒聽清。
這時祁朝卻一言不發,貌似睡沉了。
棠晚寧無奈,費力將他翻過身,把鞋子脫掉。這人喝醉了倒也老實,規規矩矩的躺著,一點看不出白日裏囂張跋扈的樣兒。
給他蓋好被子,棠晚寧在另一側躺下來。她今晚就隻喝了那小杯,祁朝他們幾個像是說好了不讓她碰酒似的,每次杯子剛一端起,就被人搶先。
難道在他們心裏,我真是個病秧子?帶著這個疑問,棠晚寧也逐漸進入夢鄉。
有人睡得正香,也有人徹夜難眠。
孫琚房間的燭火始終燃著,他在床榻上怎麼也睡不著,索性起身。
那個柳天瀟的父親,柳林勇,當年正是他的心腹。此人足智多謀,文韜武略無一不精,且擅長機關術,他造出來的箭弩威力巨大,可在萬軍之中取敵方將領性命。
可惜,有才之人多被嫉恨,再加上那時的他年輕氣盛得罪不少人,最後這人沒有死在敵人的手裏,反而命喪於自己人手中。
痛失愛將,他悲傷過後也看清了許多,戰爭不止在戰場上才有,更多的是勢力之間的你來我往,沒有硝煙,但殺人不見血。
他後來也去尋找過柳林勇的家人,隻是按照檄文上的地址找過去,早就沒有了人。不曾想,他的一個兒子竟然落草為寇,另一個兒子不知所蹤。
戎馬半生,他自認上對得起君王,下對得起黎民。可就這一個柳林勇,讓他心懷愧疚,寢食難安。罷了,今後對他的兒子好一些,算是對他的補償。
翌日,雨聲停了,但天上的烏雲還是不願離去。
一覺醒來的祁朝揉著太陽穴,腦袋仍暈暈乎乎的。
等他坐起身,剛睜開眼就見一雙纖纖細手,端著盞茶杯遞給他。
祁朝順著那雙手往上,果不其然,是病秧子。他餘怒未消,有些憤憤地接過,揭開蓋子一喝,入口甜絲絲的竟然是蜜漿。
他有些驚訝地看向棠晚寧,隻見她帶著淡淡的笑意,溫聲說:“濃睡不消殘酒,喝點蜜漿身體會好受些。”
他恨,為什麼這麼體貼細心的人,會是一個男人! ! !
此時,昨晚醉酒的幾人也在醒來後,喝到了棠晚寧吩咐人送的蜜漿。眾人均忍不住感歎,軍師真是心細如發,令人如沐春風。
收拾立整後,幾人在庭院裏碰頭,柳天瀟要去集市上刮胡子,李鈺和周逸他們需要去整軍,好不容易雨停了,他們必須得趕快出發回京。
祁朝還想去吃蘑菇糖人,可他身上從來不帶錢,就把棠晚寧拖著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