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也並不如想象那般好,但至少沒有層出不窮的暗殺。戶部開支越來越少,他開始學著看賬本,管賬,節省一切不必要的開支。
北方冬天刺骨寒冷,他們窩在小小的房間裏,靠著炭渣取暖。那煙格外嗆人,還未及冠的少年,捧著手嗬氣,還不忘安慰他,“等去了封地就好了。”
等長大就好了,
等分府邸就好了,
等去封地就好了。
他也這麼希冀著,卻忘了身在皇家,李鈺從來沒有遠離紛爭,自在逍遙的資格。
“我明白了。”周逸低聲道。
那聲音很輕,但誰也不會懷疑他話裏的堅定。十五年的風風雨雨,他們互相依靠著熬過來,以後的路,他也絕不會讓他獨自麵對。
夜已深,幾人都累了,各自下去休息。
祁朝躡手躡腳地跟著棠晚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棠晚寧怕他憋死,停住腳步,給他說話的機會。“想說什麼?”
祁朝舔了舔唇,有些扭捏地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嗯”棠晚寧淡淡地應了一聲,接著往前走。
他趕忙追上去,急聲說:“我的意思是,還有南疆,你不用那麼辛苦。”
前麵的人腳步再次停下,卻沒回頭,祁朝嘴角下垂,肩膀也耷拉下來。
正當他不知所措時,雨聲中夾雜著她清朗的聲音。
“我知道。”
祁朝的眼睛一下亮起來,嘴角也重新揚起,他腳步輕快地追上,一手搭在她肩上,欠欠兒地說:“病秧子,你這個人真的很討厭。”
她瞥他一眼,也懶得糾正他的稱呼,兩人的腳步聲慢慢遠去。
連日的大雨,空氣裏都是濕潤的泥土氣息,街道上空無一人,繁華如盛京也顯得蕭條起來。
倏爾之間,道道鼓聲響起。
棠晚寧出門查看時,好多百姓穿著蓑衣,冒雨往京兆府的方向前去。
她拉住一人,問:“大哥,你們這是去哪兒啊?”
那男人瞥她一眼,見是個唇紅齒白的小生,好脾氣地答他,“京兆府的鳴冤鼓響了,這鼓好多年沒人敲了,估計是有天大的冤屈要告,我們都趕去瞅瞅,給那人評評理,壯壯膽子什麼的。”
說完,他也著急忙慌地跟著人走了。
祁朝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升堂,非要拉著棠晚寧去看。晚秋瞅見了,也要跟著一起去,於是,三人坐著馬車往京兆府去。
京兆府尹本在閑庭賞雨,忽然響起的鼓聲,嚇得他差點把茶盞摔了。盛京乃天子腳下,法度嚴明,治安良好,鳴冤鼓更像一個擺設。
今日,怕是又要起波瀾了。
府尹的師爺忙給他正衣冠,整理儀容。兩人弄好後,來到公堂,下方跪著十來個人,個個衣衫襤褸,頭發淩亂,像是街上的叫花子一樣。
衙役齊聲喝唱“威武”,公堂外已擠滿民眾,個個伸長了脖子往裏看。
“堂下何人,為何擊鳴冤鼓?”府尹麵容威儀,肅聲問。
那十幾人並不是無頭之蠅,一瘦弱男子向前跪一步,磕過頭後,高聲道:“青天大老爺在上,我們是湖州人士,不遠萬裏來此是要狀告當今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