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書凝沒有去接自己的母親，倒不是因為吵了架就不想去接，而是怕情緒都不太穩定的兩個人會直接失控。反正母親也有自己家的鑰匙，許書凝點上一支煙，享受著暴風雨來臨前的最後平靜。
一支煙抽完的時候，母親卻還是沒有到，許書凝本想繼續點上一支，但想到不喜歡煙味的母親皺著眉頭的樣子，還是放棄了。就在他打開窗戶讓外麵的空氣替換掉屋裏的煙味的時候，他聽到了鑰匙轉動鎖孔的聲音。
“來了……該來的終於要來了……”許書凝說不出自己的心情是緊張還是興奮，或者是一種由忐忑而引發的慌亂。
“你抽煙了？”母親敏銳的嗅覺讓許書凝暗暗吃驚，不過比起兩個人要談論的問題，抽煙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過微不足道。
沒有回答，用沉默代替了回答，許書凝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即使是已經成了大人，他也覺得自己始終還是生活在母親的陰影之下。
“到底是怎麼回事？”母親聲音因憤怒而微微顫抖，但臉上卻還能維持著表麵上的平靜，就連許書凝都感到暗暗吃驚。
“沒什麼，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許書凝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顯得輕鬆些，以緩解兩個人之間緊張到不能再緊張的氣氛。
“什麼時候開始的？是誰勾引你的？”母親質問的語言好像針一樣紮進了許書凝的鼓膜，又刺進了他心中本就留下疤痕的地方。
“為什麼要把責任怪在別人頭上？”許書凝冷笑著開口。母親的態度讓早已過了青春期的他生出了和年齡不符的強烈叛逆。
“你……”母親的手已經抬了起來，許書凝卻並沒有躲避。如果說像小時候一樣打自己一頓就能夠解決所有全部的問題，那就算是打死他也沒什麼不可以。
“或許，死了的話，倒是更幹淨，對所有人來說也未嚐不都是一種解脫。”許書凝並沒有閉上眼睛，他想看看母親的巴掌究竟是怎樣落下，又是怎樣打在自己臉上的。
雖然的確是想給眼前這陌生而叛逆的兒子一巴掌，但想想自己從未聽說，更沒見過許書凝和哪個女孩子有過長久的戀愛關係的事實，母親的表情變得有些絕望，手也終於還是垂了下來。
“到底是為什麼……”母親的身體開始搖晃，許書凝想要上前扶起母親，卻被母親用力推開了。“不要你管，你為什麼不直接氣死我算了？”沒有許書凝想象中的瘋狂和震怒，母親看起來竟然顯得有些虛弱，甚至是可憐。許書凝有些後悔了，無論怎麼說，眼前都是生他養他的母親，看到母親頭上那已經生出的根根白發，讓許書凝愧疚地低下了頭。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我的兒子？”母親小聲地自言自語著，像是無法接受這過於打擊的事實。“你和周洋洋就是這麼說的？”突然抬起了頭，母親看著許書凝的眼睛裏重新現出了那熟悉的，不可反抗的威嚴。
“是……”許書凝老實回答。事已至此，他實在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
“那她又是怎麼說的？”母親的聲音突然變得急切起來。
“什麼都沒說……”依舊選擇了實話實說，許書凝卻有些猜不透母親的意思。
“是嗎？”母親眼中的光芒突然黯淡了下去。“隻要你能像正常人一樣結婚，媽就不再管你的事。隻要是差不多點的女孩子，隨便你喜歡，算媽求你了還不行？”
“媽，我說了不喜歡女人，難道你還要我結婚？”母親的懇求與其說是懇求倒更像是命令，讓許書凝本能地生出了抗拒。“為了自己已經不正常的兒子能夠看起來像個正常人一樣，你就要毀掉無辜的人一生的幸福？”許書凝有意加重了“正常”這個詞的語氣，母親那不負責任的態度讓他感到了一種強烈的厭惡。
“我不管，隻要你結婚，不管和什麼樣的女人……媽媽什麼都可以答應你。”母親開始低低地哀求許書凝，像這樣軟弱的母親許書凝還是第一次見到。同情，卻也有種報複的快樂，許書凝覺得自己就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