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之後再離婚,就好像你和我爸一樣?你也是女人,難道你就不同情那個女人嗎?”許書凝提高了音量,他不明白母親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這樣自私,又或者是母親本就如此自私,隻不過是自己選擇了視而不見。
“住口。”突然感到一側的臉頰傳來有些麻木的鈍痛,許書凝才明白過來,自己竟然真的挨了母親一耳光。被打的那半邊臉開始火辣辣地發熱,許書凝難以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的母親。雖然母親不是沒有打過他,但打臉卻還是頭一回,一種被羞辱的感覺讓許書凝瞬間變得更加憤怒。
“為什麼讓我住口?難道我說錯了?這些年我們是怎麼過來的?讓我結婚,再生下個並不受父母疼愛的孩子,讓他性格扭曲地成長嗎?你究竟是愛我還是愛自己的麵子?那麼當初是因為有了孩子而不得不生下來,還是不過是為了表示自己和普通人一樣具有生育的能力?”
憤怒讓許書凝的情緒完全失控了。多年來從未體會過來自母親慈愛的他無數次在心中懷疑母親對自己的愛,一遍遍安慰自己“母親不過是性格冷淡,教育方式略顯嚴苛而已”,此時所有的疑問和壓抑再也無法隱藏或視若不見,而是以強烈的方式爆發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是無言以對還是傷透了心,母親沒有回答許書凝的一大串問題,而是轉身默默走進了那間常年為自己保留的房間,並鎖上了門。
沒有了爭吵的對象,許書凝也安靜了下來。抓起煙盒倒出了一支煙,他才發現自己拿煙的手抖得厲害。無視自己的顫抖,許書凝拿起火機,在費了半天工夫之後,才終於成功點燃了香煙。深深吸了一口煙,讓它在肺內擴散,許書凝再次懷疑起了自己存在的價值。
“我,是為了什麼而活的?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如果對母親來說,自己的存在不過是為了證明她的教子有方,那對自己來說,自己存在的意義又是為何?所謂的事業成功嗎?那根本就不是他所真正想要的。如果說生命此刻就即將走向終點,那麼自己無論如何都不願放手,都會覺得惋惜的又是什麼呢?”
華晟的笑容出現在許書凝的眼前,讓許書凝更加迷惑。”難道這就是我所想要的?雖然並不曾在意,但有什麼東西卻在無形之中悄悄融入了血肉,深入骨髓,讓人感到錐心刻骨。不願意再想起那已經走了的人,因為不過是徒增煩惱而已,許書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母親的房間裏似乎很久都沒有聽見一絲響動了。
冷靜下來的許書凝開始有些擔心母親是不是真的會因為這過分的刺激而一時想不開,雖然憑著他對母親的了解,那樣的可能性並不高,但卻也還是不能夠完全排除。無論如何,母親終究是母親,他可不想真的氣死自己的母親。
“媽……”許書凝輕拍房門,小聲喚了一聲。無論如何,母親始終都是無可替代的母親,那來自血液深處的羈絆不是想要否定就可以簡單否定的。裏麵靜悄悄的,並沒有人應聲,甚至沒有一絲響動。死一樣的寂靜,讓恐懼突然從內心深處滋生,並迅速蔓延到了全身,許書凝隻覺得四肢冰冷、渾身發軟。
“媽……”提高了音量的同時,許書凝用力敲著門。他在想,自己究竟要不要用力撞開這扇隔在了他們母子之間的房門。
“為什麼,為什麼偏要是我的孩子?為什麼命運對我這麼不公平……”裏麵傳來了母親低低的啜泣,這啜泣卻讓極度緊張的許書凝感到了一種安心。疲憊突然襲來,許書凝轉身背對房門。身體順著房門無力地漸漸滑下,許書凝好像迷途的孩子一樣蹲在地上蜷起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