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草很少。
隨處可見的,是沙粒地。
一個一個挖到地底下的深洞,像極永生閉合不了的傷口。
斷崖像直立的刀似的,毫無遮攔地在陽光下展露淚痕般的紋路。
達寧的都督府就坐落在斷崖之上。
全石天成,如同一頭匍匐在大地的猛獸,靜默地把這一方土地上的動靜,都納入視野之內。
一銀一白兩個人,倚著靠懸崖的一麵,對坐品茗。
時見沙塵飛揚。
白色袍袖颯然一揮,朗聲相詢,“老幺,這裏風水是不是很好,若把我葬在這裏,你瞧著可好?”
淡淡身影執杯抿茶的動作一頓。
老幺……
這個名字,除了自己家人,也就眼前人會這樣喊自己了。
他抬起眉目望過去,清秀俊美的容顏映入那雙墨瞳中。
“達寧,別鬧!說真的,我覺得這個位置還是太差,要不咱換換吧。”
彼位置,非此位置。
他知道,他聽得懂。
達寧起身,極其危險地站到了懸崖邊上,回眸,微笑。
“怎麼差了?我待著挺好啊。”
話落,他做了個手勢。
轟然一聲響。
崖下竄起一排瀑布似的彩煙。
紅、黃、藍、綠、橙,五顏六色、絢爛多姿的花火在空中飛舞,又迅速散落成無數光點落下來。
宛若天女撒花般的絕美景象。
“哇哦!這是神跡嗎?”
秦懷瑜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呆了,甚至忘記了自己來的目的,癡癡仰望,欣賞這絕世美景。
“這個東西叫日景煙花,是子齊剛剛研製出來的,天朝皇帝已經定了一百擔!”
達寧看著秦懷瑜,眯著眼笑,語有所指。
“子齊和這礦便是我立世的根本,我所求不多,隻要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都平安就好。”
這話,是在回答秦懷瑜剛才那句“位置”之說,告訴他,自己就是沒了皇族身份,也能生活得很好。
秦懷瑜默然半響,才緩緩地回過身,眸色幽深。
“樹欲靜而風不止!你想退,旁人未必願意放過你,達寧,唯有站在最高位,才能護住想護之人!”
“你這見識見長啊!可惜……”
達寧笑意漸涼,“我已有心無力了。”
“我們試一試!”
秦懷瑜語聲低沉:“你知道南喬吧,她說你這段時間來的不順,是因為……”
“因為什麼?”達寧有些急切的追問。
“你家中有死不瞑目者,亡者執念不化,魘氣傷了你的…前程!”
他知道南喬說的滅門,是指性命,但…他說不出口。
達寧臉色一僵,隨即露出一個難看又勉強的笑容,搖頭否認。
“怎麼可能呢,我母後她……”
驚覺失口,急忙收住。
所以,他母後當時,確曾死不瞑目!
“達寧。”
秦懷瑜並不點出,態度愈加溫和。
“我來,就是想讓你去求求南喬,讓她化解你母後的執念!”
求?
就算我已失勢,即將麵露被流放,總也不至於病急亂投醫,去求一個漢人小姑娘吧?
達寧默默抿了口茶。
“她讓你來的?”
他沒有否認自己母親死不瞑目的事,但神情和語氣,皆不太友善。
然,秦懷瑜的回答,讓達寧差點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