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星夜格外寂寥。
熱鬧散盡後的冷清格外難熬,一如意氣風發的青春過去,隻剩下徒勞的追憶。
“都下去。”
慕帝心煩地揮了揮手。
大太監沈高義看出慕帝的落寞,試探著問道:“陛下,要不宣容昭儀來陪伴您左右?”
也就這位昭儀年輕貌美些,能討慕帝歡心了。
“不用了,朕一個人走走。”
慕帝的濃眉不悅得幾乎要擰在一起,沈高義不敢再諫,帶著眾人退下。
慕帝仰望星河,喟然長歎一聲,獨自一人負著手在草地上沉吟徘徊。
日月星辰,集齊了世間的光輝燦爛。
先帝特意留下遺詔,親封他的幼子為辰郡王,賜封地琉西,給了他世代的富貴尊榮。
可死去的人怎能料到身後的諸多變故?
三年前,因為諸多衝突矛盾,慕淵交出兵權,卸下朝堂重任。
但就算他的權勢已若有若無,他的才能依舊耀眼,慕帝不可能再放虎歸山。
尤其琉西產糧,水草豐美,最容易養兵屯馬。
若是他生出了反心,必是一番動蕩。
且鹿死誰手,慕帝也沒有把握。
於是借著慕淵立下的戰功,慕帝進封他為親王,在京城隨意地指了所府邸為辰親王府。
看似是恩賜,實則強行把慕淵困在京城,困在他眼皮子底下。
“父皇,你太不公平……”
慕帝疲憊地閉了閉眼。
為什麼他手段用盡,走到了最高的位置,父皇卻始終不肯高看他一眼?
而慕淵,一出生就有父皇的萬千憐愛!
甚至怕他殘害打壓幼弟,不僅暗中派人保護,還要特地留下一道封王遺詔。
低矮的灌木草叢裏似乎有些響動,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可聽。
慕帝身形一滯,停下諸多心思,謹慎地把眼神鎖在聲音傳來的方向,不動聲色地握緊了袖中的匕首。
又是幾聲窸窸窣窣後,一團黑影從中滾落了出來。
寒光一閃,慕帝敏捷地抽出匕首,抵到了來人的脖子上。
“郎君饒命,郎君饒命!”
手下響起一道嬌氣的求饒聲,還帶著顫抖的尾音,似是怕極了。
慕帝見是個蜷縮著的女子,微微鬆了勁。
借著皎潔的月光,慕帝看到女子的衣物淩亂,還能看到最貼裏的小衣。
慌裏慌張,這樣不顧形象,莫不是遇到了野狼追逐?
隨後,慕帝的視線停留在她的麵容上,微微一怔。
眼前又浮起宋婉福與慕淵打鬧的俏皮模樣來。
有幾分相似,但不是她。
慕帝很快回神,脫下自己的外袍為她蔽體,溫聲安撫:“別怕,我不會傷你。隻管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在這裏?”
宋婉晴拉了拉衣服,眼神像隻受驚的兔子,見麵前男子沒有傷害她的意思,嗚嗚地抽泣起來,
“多謝郎君……奴家,奴家是從五品左司郎中宋林風之女,閨名喚作婉晴……”
是和她一樣,但多了幾分哭腔的羞澀柔軟嗓音。
婉晴,婉福。
名字來看,確實都是宋府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