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龍輕聲冷道。
她的靈台向來清明,要尋回理智並非難事。
雖然現在她還片縷未著,雖然早與他赤膊相見,但他們之間,的確從一開始就不是,有任何承諾和羈絆的那種關係。
宋止航微微仰著的臉仍望著她,目光幽深靜謐,貌似床上的貪戀狂亂與他毫無交集。
聽到她的回答,他的臉未有半分波瀾,薄唇剛剛得意的弧度一點點擴大,變成了一個很撩人的俊美微笑。
“你冷靜過分了,不過,真挺可愛。”
他說得輕佻,做得更輕佻。
他又開始重整旗鼓,現在這個姿勢於他更是得心應手,直到顧一龍身嬌體軟禁不住,他才心滿意足。
這一個小時抵過一天那麼綿長。
床頭的鍾閃爍的時候,已是六點半。
顧一龍獨自起身下地,一件件拾起自己的衣服,進浴室快速淋浴,出來時已經看不出絲毫事後的淩亂,穿戴齊整地站在床邊。
和床上的男人告別。
宋止航不急,頭枕著胳膊將睡未睡,倦怠的形容更別有魅力。
“我走了,行李還在辦公室,飛機要趕不上了。”
顧一龍說完轉身就往門走,身後,宋止航的沉靜聲線忽然響起:
“我明天回紐約,本來想和你吃頓飯,看來沒機會了。”
她停了腳步,不自覺後背僵住。
她轉身,他已隨手拉過床單遮住了自己,隻有一個結實絲滑的肩膀還露在外麵,神態淡漠。
一種正襟危坐的距離感橫亙在他們之間。
“那就隻能說再會了。”
顧一龍隻能這樣說,心裏卻多少有些波濤翻滾。
床上的人沒有立刻回應,半晌才說:
“我放在你前台的信封裏有一張唱片,是給你的。古爾德60年的《德國組曲》,記得你說過想找沒找到。”
房間半明半暗的光線裏,他的聲音聽起來忽然很疏離,而且那種單純陳述的語氣裏,沒有半點情絲。
顧一龍聽不出這個她喜歡的聲線,或有留戀之意。
他早有準備,今天不過是來說個禮貌的bye。
“謝謝,我是很喜歡那張唱片。”
說完她登上鞋,又順口說了“再見”便離開了酒店房間。
關上門的瞬間,她好像聽到裏麵他說了句什麼,但聽不清了,她也不想聽清了。
回去辦公室取行李箱的時候,她過前台拿回了那隻信封。
進了機艙落座,她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拿著那隻信封。
晚班機很安靜,顧一龍啜了口咖啡,打開了那隻信封。
一張古作黑膠唱片,封套有微微泛黃的朦朧質感,上麵是她一直很想要,卻沒找到的那張,古爾德60時代稀有專輯的封麵照片。
盛年的古爾德倚在鋼琴上,收斂憂鬱,自在鬆弛,神態自洽。這個喜歡陰天和孤獨的鋼琴大師也有天真放肆的某個時刻。
反差萌,原來早就是魅力之源。
而顧一龍此刻腦子裏浮現的,卻是另一張臉。
那個用一個小時就能又與她纏綿,又和她說bye的大渣男!
人家都說摩羯男有毒,果真如此。混蛋!回美國鬼混去吧。
她戴上眼罩,告訴自己下飛機就把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