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大廳，人聲熙攘。
中央天井透過玻璃，把一壁初夏的蔥鬱傾瀉進來，把醫院的慘白和陰沉衝淡了。
顧一龍就站在玻璃窗邊，白色棉麻裙，披一件懶洋洋的針織外衫，麵孔清冷，粉黛未施，卻異常的美。
她很少穿得這麼溫柔乖巧，宋止航有段日子沒見到，倒覺得更動人了。
他沒叫她，而是穿過人群，幾步走到她身邊，好像不經意地輕輕攬過她的肩。
他今天穿得好正式。西服留在車裏了，但是繃著袖箍的月白色襯衫熨得挺闊，麵料考究的深藍西褲襯得長腿更筆直頎長，說貌比潘安，敷粉何郎，帥痞天花板也過之不及。。
他穿成這樣，顧一龍也是第一次見，仿佛霸總網文男主出場，醫院裏的人都不自覺投來羨慕好奇的目光。原來這丫適合的，是霸總人設。
“為什麼來醫院？上次不是複查過了嗎？”
他眼睛黑黝黝的，亮晶晶的，還是那張禁欲冷臉，高冷矜貴是與生俱來，但此刻看她的眉宇間，莫名的有點孩子氣。
顧一龍怔怔望他一會兒，笑了。
“我餓了。”她說。
“正好就是要帶你吃飯。”
宋止航的手自然地從她肩膀滑到下麵，握住她的手，不一會兒，更自然地分開她十指，與他的相扣。
然後越握越緊。
他今天不止帥，還有點……微妙。
但顧一龍有些走神，無暇顧及。
他說的吃飯地方，竟是驅車離城兩個多小時的一處林泉獨院的去處。
牌匾上寫著‘陌園’兩個字，旁邊還有小字，‘素食庵’。
看名字倒仿佛是一個餐廳，但地方偏僻特別，掩映在人煙之外，深門高階走進去，是一處清幽靜籟的宅院。
除了服務人員，好像就他們兩位客人。
進了包房，餐桌是古色圓桌，上麵已備好兩隻蓋碗兒，瓷白汝窯，開了片，沏好了茶還冒著霧氣。
顧一龍好奇地掀開，泡的好像是過去佛庵裏的養生茶。
然後服務生戴著白手套，把菜牌pad遞給顧一龍，很老錢的禮貌。
她看了一眼，盡是些雲山霧繞的古意名稱。
“還是你來吧，我不太會點。”顧一龍將pad讓過去。
宋止航安靜接過，認真看了看，半晌他抬起頭來若有所思：
“還是照老樣子吧。”他對服務生說。
老樣子？
看來是常帶人來咯，或者也是女孩子？
顧一龍不語，暗暗思量，怎麼個老樣子法？
服務生恭敬地接過，轉身消失在包間的側門，青石板地麵行走間，連聲音都沒有。
顧一龍看向宋止航，有點錯愕他為什麼帶她來這樣一個餐廳，但她欲言又止。
既已來了，又何必問呢。
包間是從老式四合院的主屋改造的，不知是保留或重建，照舊可見是清末民國時的軒榭雕欄，丹楹刻桷，一應物事都古色古香。
隻有窗上的雪白西式簾幔，還留在現代，窗外看過去，亦是古木蕭蕭，閑院深深。
院子中央一座假山綠池中，還養了一對白鷺，這時正在池畔交頸相依，棲立小憩。
陽光穿過婆娑樹影，像被篩過似的漏進來，不知這裏曾是哪個豪門富戶的清淨別院，或是哪個富貴中人的幽居之隅，果真是庭院深深，深幾許。
顧一龍有些看得出神，細細打量著每一處，眸中流光驛動，加上她的側顏柔美清麗，宋止航默默欣賞著，也不作聲。
等菜式一道道上來，顧一龍才明白，這裏確然不是一個普通的私房餐館。
所謂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如今還有地方可以親身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