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冷菜，是香茅山藥百合，蜂皇漿蜜汁調和，菜名叫‘翠玉山傾’。服務生立在一旁給顧一龍悉心布菜，她客氣地嚐了一筷頭，清淡鮮甜，芬芳留長。
那蜜汁竟一點也沒能蓋過百合的清潤，烹飪技術實在是絕好。
她不再矜持，又自己夾了一口，吃眯了眼。
這就是現在顧一龍特別想要的味道。
而且這個名字真是栩栩如生，讓她想起那個詞，‘頹玉山之將崩’。
她不自覺抬眸看了眼麵前的男人，他正靜靜望著自己，眼波如水，郎豔獨絕。
玉山何逶迤，一望不可暫。隻是，他今天沒喝醉。
宋止航看她的表情有變化，不知緣故，隻微笑說：
“別急，熱菜還沒上來。”
顧一龍思緒飄了飄，她剛剛其實在想，不知他小時候長的什麼樣兒？可是也這般好看。
等到第一道熱盤上來，他向服務生輕聲道：
“我來吧，你去忙。”
那個布服男生立刻頷首，放下手中餐具，退了出去。
那是一隻砂鍋，裏麵燉了一整隻鹽焗子雞，香味四溢。
宋止航親自報菜名，“這個叫‘開運春雞’”。
然後他用一隻筷子緩緩插進雞肉的骨縫，另一隻手輕柔地卸下那隻雞腿，放到顧一龍盤中。
看來他常吃這道菜，動作好熟稔。
“這裏，不是素食庵麼？”顧一龍忍不住問道。
“那是對外，這不是我帶你來麼？這是我愛吃的，看看你喜不喜歡？”
“你和這裏的老板，很熟？”
顧一龍又被他往嘴裏，塞了一塊兒肥雞，油香滿口，口齒不清地問。
別說，真的太好吃了吧，從不知道雞也可以這樣肥嫩多汁。
“這裏的廚師是看著我長大的，老板，是我母親。”
顧一龍愣住，那一口雞還沒咽下去，也不嚼了，怔怔停在那兒。
看著她又驚又呆的模樣，宋止航嘴角輕揚，很溫柔地笑了一下。
顧一龍見過他柔情的時候，但是從沒有像今天這麼溫馨動人。
“她叫宋子棲，現在，在法國。”頓了頓，不情不願又很自然地說，“和一個男人快要結婚了。”
顧一龍嘴裏那口雞腿肉，要不是這麼美味她咬得緊，差點從嘴裏掉出來。
宋止航笑起來，“吃啊。這還沒說到正題呢，你就這樣？”
“正題？”今天還有正題？
難怪，他會帶她來這裏，肯定也不是隨隨便便的事。
“你不是問我，有什麼事嗎？今天，我的確還真有。”
這時，第二道熱菜上來了，燕窩燒鴨絲。宋止航又給顧一龍盤裏填過去，低聲說：
“先吃飯。”
顧一龍乖乖低頭吃飯，大概是心有旁騖，她嗆了一下。
宋止航立刻起身從一旁的幾案上拿過瓷壺，給她茶碗裏添水，口中囑咐：
“沒讓你吃這麼急，慢一點。”
顧一龍喝了一口茶，目光尋著宋止航伸過來幫她扶茶碗的手，一點點挪到他眼睛，認真地望著他。
那眼底全是星星點點的暗，細細密密的光，倒也說不上來多熾熱，但是卻還是灼得她有點不安和害怕。
她不再吃了，惴惴問：
“你說吧，什麼正題？”
宋止航低下頭，沉吟了幾秒，再抬起頭來，竟是一臉小心翼翼的溫柔，目光深邃，表情鄭重。
但他微蹙著的眉頭，顧一龍看出來了。
他忽然說：“你有沒有想過，和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