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
“和你?”
顧一龍一時喉嚨裏的茶倒湧上來,咳嗽起來。
本以為會很快止住,可她卻越咳越凶,直到宋止航喚了人來,給她端來梨水。
她卻根本喝不了,憋紅臉也咽不下。
這時,房門又輕輕被推開了,一個穿酒店主廚製服,白淨的中年男人,立在門口看了看兩人,快步走了進來。
他手裏端著一隻又圓又胖的紫砂湯盅,與他清瘦的身材倒是反差。
“聽說嗆著了,正好我今天煲了這個湯,應景兒了,給你們送來。”
“柴叔。”
顧一龍聽到宋止航親近地喊了一聲來人。
她還在咳,抬手向柴叔搖了搖,示意打招呼。
“柴叔好”那三個字隻看見口型,卻發不出聲音了。
“怎麼咳成這樣?像你。”
柴叔說著看了眼一旁已起身,過來替顧一龍輕輕拍背的宋止航。
柴叔放下湯盅,麻利地盛了一碗,端至她手邊:
“快喝一口,這是玉竹白耳鴿子湯,潤心補肺,他小時候也常喝。”
她抬手想接,卻咳得猛,手一直晃。
柴叔又向宋止航飄來一眼。
他已飛快伸手接過了那隻湯碗,坐下來,用羹匙很穩很慢地,一口一口喂進顧一龍嘴裏。
順了幾口溫熱的湯進去,她才終於稍好些。
緩了過來,顧一龍的注意卻不是來人,而是不知不覺停在宋止航手上。
他的手,也是長在她審美上的,修長有力,指尖溫潤如玉。若放在古時,就是撫琴執筆,對弈機權的手。
現在這手拿著白瓷湯匙,不止好看,還會讓她聯想他敲鍵盤,編程寫碼,查閱資料時,這雙手會是何其機敏地對他那顆縝密又發散的腦袋瓜子做出反應的。
不知怎的,她今天從醫院出來,就是對他格外關注,生理性的。
轉移了注意力,她的咳嗽漸漸止住了。
宋止航瞥見她一對澈亮的眸子盯著自己的手,一瞬不瞬的模樣,倒是相當蠢萌。
這女人,可愛就可愛在,喜歡就直白地喜歡,不喜歡就鋼鐵直男地告訴你不喜歡,倒是敞亮簡單。
不知她是不懂掩飾呢,還是不屑掩飾。
但他的注意很快回歸主題,宋止航一邊喂著一邊問柴叔:“我媽打電話了?”
柴叔細細打量著他麵上的神色,微笑答:“是呢。”
“她讓你來看看?”宋止航又問。
“那倒也沒有。”柴叔笑笑,不言而喻,他的笑容和善清淡,眼神卻犀利。
從剛才他進來前,就察覺到宋止航的眼神一直溺在這女孩兒臉上,與他平時和女孩相處的樣子截然不同。
宋止航喂完了,放下湯碗,伸出拇指,很自然地去抹掉了顧一龍嘴角的一點點浮油,本來想找紙巾擦手,但嫌放得太遠,就毫不猶豫地,將那隻帶著味兒的拇指順勢塞進了自己嘴裏。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行於所當行,止於不可不止,與他倨冷無情的麵孔合而統一,複雜又自然,性感又平淡的形容,那種撩撥,簡直不是凡胎肉骨可以抵達的境界。
怪不得女孩兒緋紅了臉,還一直是星星眼。
柴叔心歎,宋止航是懂浪漫的。
不懂的是我這凡夫俗子。
宋止航似乎也感覺出什麼,看向柴叔,又看了眼剛從嘴裏拔出來的拇指,一瞬已了然。
他倒自然,也不避諱,懶洋洋問:
“現在看到了?”
目光落回顧一龍身上。
看到了,宋止航不是在做戲,他是真喜歡這女孩兒。
柴叔未答,在心裏說,就是說,他那一身反骨,怎會為他爹那資本家的老把戲就聽話就範?
他聽過誰的話?連他媽的都沒真聽過。
宋止轉回頭跟顧一龍介紹:
“這是柴叔,得過亞洲100家最佳餐廳獎的Chef Chai, 我從十歲開始就吃他的飯,所以才能長這麼高。”一臉不以為意,又道:
“他的廚藝自詡天下一絕,你覺得呢?”
顧一龍剛受用了一碗有效有味的湯,前麵每道菜的驚豔也還在在唇齒間,她發自心底地說:
“柴叔的廚藝,說天下第一也不假的。”
柴叔聞言哈哈笑起來,開懷道:“他捧殺我你也信。”
這時,他手裏的對講機響起來:
“叔,螃蟹蒸好了。”
柴叔回了句“馬上,我來。”
他回身對兩個小甜餅說:
“你們慢慢吃,還有個硬菜在火上,我回去了。”
然後隻對著顧一龍,“有喜歡吃的,告訴柴叔,柴叔做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