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願意請我進去坐坐麼？”婦人微笑道。
顧一龍連忙點頭，將婦人讓進她自己的辦公室，又快速去沏了一杯桂圓玫瑰茶，端在她手邊。
“你怎麼知道我會喝這個？”
顧一龍被她忽如其來這樣一問，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妥當，隻能照實說。
“我去過您的餐廳，喝過那裏的茶，猜您應該會喜歡養生茶。”
宋子棲莞爾，依舊看著他的眼神多了點什麼。
“那不止是餐廳，那也算是子航在帝都的家。”宋子棲溫和地說道。
顧一龍眼中湧起一絲好奇，但她卻並沒開口問，隻是安靜地坐在宋子棲對麵的沙發裏，等待對方開啟話題。
她想，麵對長輩，這應該算一種禮貌。
半刻的靜默，宋子棲抬起頭端詳了一遍顧一龍的私人辦公空間。
很簡單，雖然都使用的暖色係，但莫蘭蒂的中間飽和度運用得很好，沙發，躺椅，全棉抱枕和茶幾上的英式下午茶具，都讓人覺得鬆弛溫馨。
辦公桌並沒有放在大落地窗前，而是和書櫃緊湊安排在一起，把一整麵窗外街心花園裏的綠意，完整地讓給了來訪者。
宋子棲這幾年在美國打發時間時，也去大學裏進修過一門心理學課程，雖然很淺顯，但她也能感覺出來這是一個合格的心理谘詢師的辦公室，而且應該內心溫暖。
“我兒子跟我說，你是個冷血動物。”
她娓娓開口道。
內容尖銳，但語氣是祥和的。
果然，她是宋止航的母親，思維和語言都直達要害，毫不拖遝。
顧一龍頓時噎住，接不住這句話，隻能默認。
“聽說，你還殺了我的孫子。”
顧一龍聽到這句話，猛的抬起頭與宋子棲對視，而那雙銳利深邃的美目裏，沒有絲毫惡意和慍怒。
“你還沒有愛上他，對嗎？”
顧一龍本來打算硬著頭皮說點什麼，解釋一下那件事，現在聽到這靈魂一問，又噎住了。
這奪命三聯的說話方式和直指人心的提問風格，真的讓顧一龍想起宋止航，想起他一次次試探，一次次激將，一次次籠絡，一次次自證，她都知道，可她都無力回應。
忽然，就鼻酸了。顧一龍看起來依舊靜靜坐著，隻是此刻眼中一片斑駁情愫。
她真的無法回答上來。
她那張臉說漂亮也不是傾國傾城的程度，可時刻在柔美和冰冷之間矛盾，現在看起來，那一抹情緒讓她小小的一張麵孔上，竟充滿了故事性。
宋子棲望著，忽然明白，兒子為什麼會單單選了她。
宋止航的情感成長，很晚。這些年，他雖從十歲開始就讓周圍的女孩子毫無抵抗力，但從來沒有讓他稱之為心動的，宋子棲這個母親很清楚。
如今，親眼來見了這天字頭一遭拿下他兒子的女孩，她倒也沒有失望。
這個女孩兒，非池中之物，有靈魂。
有靈魂的顧一龍，在她對麵寤寐輾轉，苦思冥想了好幾分鍾，才不得已喃喃回答了她的問題。
“也不全是故意的，隻是我沒有保住它。”
是其中一個問題。
說罷，她眼圈紅了下，但克製得很好，依舊平心靜氣地說話。
“不全？那也是有心。”
宋子棲說出口後，忽然就有些不忍，遂補充道：
“可我不覺得，你冷血。”
顧一龍聽到這一句，完全出乎她意料，又抬眸望著這婦人，若有所思，卻也無話。
宋子棲在她眼中尋得浩渺星辰，清澈得近乎透明，還有點點淚光沒幹。
一瞬想起什麼，心裏就軟了。
終於慈愛地說：“你們都還年輕，現在不懂，春天有春天的好，春天過去，有過去得好。隻要珍惜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