螞蟻的速度事實上很快,在這麼巨大的一頭螞蟻麵前,曾經身為全校體育健將的我顯得很無力,我努力向著障礙物更多的地段跑去,企圖用複雜的地貌阻滯它的速度。
急速爬行的螞蟻憤怒的向四周噴灑著毒氣,囂張的腐蝕並踢飛著前方令它憤恨的障礙物。看著身後窮追不舍的家夥,我粗喘間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看來我的障礙阻滯計劃根本不起作用,畢竟螞蟻的越野能力可是人類所不能比擬的,必須速戰速決!
幾個躲閃間,前方倉皇逃亡的我忽然消失了,而殺氣騰騰的怪蟻由於突然丟失了攻擊的目標變得暴躁了起來,它憤怒而迷茫的四處亂顧著,喉中發出一陣陣不甘的怒吼。
一段短暫的沉寂後,忽然,它四處掃視的血腥雙眼猛然對準院子裏那一堆雜亂堆砌的廢桌椅,像風一般咆哮著朝向那堆桌椅撞去。
“死去吧!”藏身於桌椅後的我如同離弦之箭般射向怪蟻,同時向它甩出打開封口的油漆桶,巨蟻躲閃不及,頭部被油漆淋了個正著。它憤怒的甩著巨大的頭顱,四濺的口水腐蝕了不少周圍的雜物。
怪蟻發狂般的在院子中亂跑,院中堆著的舊物被它不斷撞飛,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劃痕不斷被刻畫在它漆黑光亮的頭顱上,可它就像一條被夾了尾巴的貓一樣,瘋狂的亂竄著不肯停下來,再也顧不得來追擊在一旁看熱鬧的我。
轟的一聲,院子的主屋被它的橫衝直撞衝倒了,激起一片煙塵。整整折騰了一個時辰之後,精疲力竭的它終於無力再戰鬥,脫力的趴在坍塌的磚石中。
果然跟我想的一樣,螞蟻的嗅覺很敏感,油漆這樣具有強大刺激氣味的東西在我們人類看來還可以忍受,但對於通過嗅覺來識別物體的螞蟻來講卻是一個相當大的幹擾,強大的幹擾性氣味不但會使它們失去對目標的感知,還會嚴重刺激它們的嗅覺,使它們驚惶不安,而剛剛匆忙逃跑中的我忽然掃視到桌椅旁的油漆桶,突發急智想到這個辦法。
看著倒在磚瓦中的怪蟻,我籲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操起一隻新的鐵棍,試探性的靠近那垂死的螞蟻,它似乎很不甘就這樣被我消滅,憤憤的甩著軟軟耷拉下的觸角,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可是我是不會給它這個機會的!
它趴在地上,沒有暴露出柔弱的腹部,不過沒關係,從它同樣脆弱的眼刺入頭顱也是可以殺死它的!我努力控製住自己發抖的雙手,快、狠、穩的紮向怪蟻充滿仇恨的血瞳!
“抱歉了,活下去的隻能是我們中的一個……”,我無聲的重複著這句話,不知道其中的感情是恨更多一些,還是憐憫更多一些。然而就在我刺向它眼睛的一瞬間,形勢突變!本來奄奄一息的巨蟻忽然暴起,猙獰的大口猛然朝我張開,吐出一大口混有血色的毒霧。
一瞬間,像電影的慢鏡頭一樣漫長,我看到了它拚死一搏的不甘表情、它口器中緩緩滴著的酸液和淋滿了油漆憤憤晃動的那一雙蔫了的觸角……我的視線最後定格在了它詭計得逞的可惡嘴臉上,可惡!是我太大意了!
我緩緩的閉上疲倦的雙眼,太累了,我已經活的太累了!
絕望中,萬念俱灰的我莫名的升起一絲期待,潛意識裏覺得一定會有那麼一個值得期待的人會在我命懸一刻的時候出現,緊緊護在我的前麵,為我擋開致命的一擊。
這種感覺越來越堅定,連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就像是這樣的情景已經經曆過很多次一樣,我甚至就憑著這樣一種從心底升起的莫名信任,在絕望中期待起那個我所等待的、也許並不存在的模糊身影。
本該發生的的痛苦並未出現,轟的一聲巨響後,我跌入了一個熟悉而陌生的懷抱……
我知道他一定會出現,即便不知道他是誰,即便不記得他的名字、他的聲音和他的相貌,僅僅是他熟悉的氣息便足以使我安心了。
無數交織的片段飛舞在我的腦海,就像一張被撕的四分五裂的古老畫卷,在一個久待的機緣下被拚合修複……
夢中那人給我的無法捕捉、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與我近日裏反反複複的中斷的夢魘漸漸糅雜在了一起,那些被中斷於我生命垂危時刻的夢魘不斷在我的腦中閃過,所有中斷的畫麵就像被解凍了一樣,從中斷的部位繼續播放,最終都定格在了一個擋在我前麵為我化解致命一擊的一個高大背影。
那個背影最終化作一滴淡淡的、莫名的酸澀,緩緩浸透了我的記憶——就像一張本不透明的紙,你無法通過它看到它下麵掩蓋的是什麼,但僅僅需要一滴眼淚,它就可以被浸的透明,就可以透過那朦朧的心痛,看到被掩蓋在白紙下脆弱而模糊的真像。
記憶深處不知名的角落,似乎有什麼清晰了起來……
這也許就是我想要尋找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