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雅又望向大妮兒，卻隻見大妮兒咬著下嘴唇，眼睛望著別的方向，就是不應一聲。
郭小雅心底的疑惑更深，不知道大妮兒是怎麼回事。眼見家裏已經到了要賣閨女換糧食的地步，福嬸兒也是一團好意，她還要強撐著，不知是什麼原因？
福嬸兒歎了口氣，仿佛大妮兒的反應早在她意料之中。她搖了搖頭說：“你這孩子跟你爹咋一個脾氣呢？大家鄰裏鄰居的，互相幫助也是常理。你娘救過二妞的命，我這兩瓢大米是報答她，不是看的你爹的臉麵。現如今已經是這樣了，你也別管你爹回來要怎樣怎樣，先去舀兩瓢米，把今晚的飯做上再說吧。好歹今天也是中秋節，團團圓圓的日子，一家人餓著肚子這樣算什麼呢？”
大妮兒的嘴唇咬了又咬，二妮兒推了她一把，小聲說：“姐，你就跟著福嬸兒去吧。”大妮兒又望向郭小雅，郭小雅衝她微微地點了點頭，大妮兒這才跟著福嬸兒出去了，但是步子邁得十分躊躇。
二妮兒站在門口眼看著大妮兒走出去，又折回來到郭小雅的床前，像是對她發誓一樣地說：“娘，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們大家都要好好的。”她臉上的淚痕仍在，但眼神裏有一種堅定的火花，郭小雅看在眼裏，心裏又是一跳。
這樣的眼神，前世的時候她曾經看到過幾次。在地震裏房屋被毀，家人遭遇不幸，帶著嬰兒僥幸存活的年輕母親臉上看到過；在傾注了全部心血的工廠破產宣告倒閉，發完最後一個員工工資的老板臉上看到過；在高考落榜，準備放棄複讀將要南下打工的朋友臉上看到過。還在什麼人的臉上看到過？郭小雅努力地回想。
天色大概已經是黃昏了，蟋蟀的叫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屋子裏光線暗了下來，椽子上木頭的紋路，結網的蜘蛛，慢慢地都看不清了。郭小雅試著慢慢地轉動腦袋，看到屋子的另外一邊處還有一張床，三妮兒窩在那裏睡著了，朝天辮垂下來搭在枕頭上。昏暗中看不出枕頭的顏色，隻看到格子的圖案，讓郭小雅想起小時候看到過的家織布。
她又試著挪了挪自己的手，摸到自己蓋著的被子，被裏應該是棉布，料子還挺柔軟，隻是已經有了幾個大洞。她又摸了摸身上的衣服，也是棉布的料子，針腳細密，應該是本尊的手藝。再回想二妮兒和三妮兒的衣服，雖然很舊了，卻也沒看出明顯的補丁，大概是縫補的特別細致，看不出什麼痕跡。
想來她們的娘親，也就是本尊，有一雙巧手。隻是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性格，未曾謀麵的大妮兒爹又是什麼樣子的一個人，為什麼大妮兒寧可餓著肚子也不願意接受福嬸兒的大米？為什麼二妮兒這麼小的年紀卻顯得如此少年老成？
郭小雅想著想著，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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