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診室內的遮擋簾被掀起一角,一道審視的目光將阮青舒從頭到腳打量了遍,最後目光落在了聳起的臀部上——那上麵隻覆了一層洗得泛白的病號服,再往下就是一雙勁瘦直溜的長腿。
沒來由得一股無名火冒了上來,狗東西,剛才不是死活不讓看麼,現在還不是乖乖給人看個夠!
季成鼻哼了一聲,像是在恥笑眼前人的模樣,轉念間,嘴角停在了一個微妙的位置,似笑非笑,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在了嗓子眼,季成感覺此刻胸膛裏麵悶悶的,像是雷雨前夕的低氣壓,讓五髒六腑都喘不過氣來,這個在他腦子裏盤踞了十年,他恨了十年的人,此時此刻因他的施虐而如此不堪地躺在這裏,毫無生機的模樣,他應該感到痛快不是嗎,為什麼會覺得心裏被塞了塊硬石,硌得人生疼。
嗯~阮青舒發出一聲夢囈,像是睡得不踏實,身體本能地扭動了下脖子,試圖變換姿勢,卻似乎是牽扯到了傷口處,半夢半醒間,燈光下的人影叫他看得不太分明,眼皮無力地抬了幾下,又頹然合上了眼,他太累了,好想就這樣一覺睡死過去啊……
季成後背僵挺,呆愣了幾秒,才出聲道:“你給他上的藥?”語氣是疑問的,但語調卻讓人不容置喙。
突然遭人發問,向遠有種上課被老師點名的感覺,一瞬間覺得今天實在是有點背運,剛站在門口已經被杜庭杵了好幾下後背,“你是不是值夜班把腦子值傻了?”“還真的不騙你,你當他傻子呢,平時挺機靈,一到關鍵點就掉鏈子……”
“我這……”向遠這頭還想回兩句嘴,轉頭下意識回答道:“啊,是,是我給他上的。”
一記無聲的眼刀飛了過來,杜庭捕捉到了,立馬說道:“怎麼,你有意見?”
季成不置可否,轉頭又看了眼還在睡夢中的人,嘴唇囁喏了下,卻終究什麼都沒說出來。
轉身經過杜庭跟前時,季成身形一頓,停了下來,轉頭看過去:“方便聊聊嗎?”
兩人眼神交接,敵視的目光在捕捉到那一閃而過的情緒後,杜庭點了下頭。
急診樓外,月明星稀,路旁大燈將樹影投向地麵,兩個人隔著一米左右的距離,季成先開口打破了僵局:“他好點的時候,麻煩跟我說一聲。”
“我不懂你什麼意思,貓哭耗子假慈悲?”杜庭沒好氣道。
“你覺得我過分?”季成淡淡開口,像是說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我不過是把他給我安的罪名,坐實了而已,還遲了十年,你不覺得我對他已經很寬容了麼。”
“……”
杜庭停下腳步,緩了一緩,似乎在斟酌著開口:“當年那件事,也不全就是他造成的,你現在這樣報複施虐,不覺得做得太過分了嗎?”
不等季成開口,杜庭又補充道:“就算看在當初你們互有好感的份上,你也不至於把事情做這麼絕吧,你知道你這樣做,搞不好是會出人命的……”餘下的話杜庭沒有挑明,但意思兩個人都清楚,阮青舒還是第一次,這樣暴力蠻橫的進入,對他的傷害非常大,除了身體上,還有心理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