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悲痛的呢喃自唇間溢出,飄蕩在這寂寥的雪天裏,心底的悲傷卻像是驟然開了閘,霎時間將她淹沒。

薑雨薇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子抱著膝蓋大哭起來。

墨一般的夜色漸漸湧上來,兜頭將她罩住,她慢慢止了哭泣,嚐試站起來,可一動,腳下便傳來鑽心的疼痛,似乎是被凍住了。

“在那兒!就是她!快抓住她……”

“快快快,這賊娘養的,大雪天兒裏,倒是叫我們受累!”

忽而背後聲音響起,薑雨薇心頭大駭,方才沒有了知覺的雙腿像是陡然間生了力氣,自有主張地往前跑。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唯一知曉的是不能被追上,不能被抓回去。

兩旁人家的窗戶裏透出暖黃的燈光,影影綽綽地照著她腳下的路。

大團大團的霧氣從嘴裏吐出來,她隻能發足狂奔,方才落在圍巾上的眼淚結成了冰,這會兒隨著跑動一下一下地紮著她已經凍得冰涼的臉,有些刺破皮膚似的疼痛感。

腳下漸漸沒有了力氣,疼痛和脹熱一陣一陣地從小腿肚傳上來,到底還是撐不住,摔倒在地。

她閉上眼睛,心如死灰。

後麵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她知道,逃不掉了。

忽然一道清冽的聲音自頭頂傳來:“你們是什麼人,追她做什麼?”

薑雨薇一愣,抬眼便看到暗黃的燈光下,那人如神祇般的臉。

他背著手站著,沒什麼表情,五官在夜色的掩映下顯得尤為深邃,也更加生冷,像是冰雕玉刻的一般,沒有什麼活人氣。

薑雨薇匍匐在地上,看到他衣服下擺上繡著密密匝匝的雲紋,燈光下摻雜在裏麵的金線閃著熠熠的光。

此時這個人在她眼前,高不可攀,卻猶如神明。

“是駙馬爺!駙馬告罪,驚擾了駙馬的車駕是小的們的不是,”後頭傳來家丁緊張而恭維的聲音,“我們是京衛指揮僉事趙大人府上的,來拿一個逃出來的要緊姬妾,不想擾了駙馬的清淨。”

說著又趕忙道:“我們這兒有身契的,絕對不是那等欺壓良民之人,駙馬莫要誤會。”

薑雨薇連忙去抓那離自己不遠的衣擺,枯瘦的手因緊張而顫抖著。

然後便看到那衣擺在她快要觸碰到的時候,自她指尖劃過,是它的主人往後退了幾步。

她咬了咬嘴唇,隻覺得心頭最後的一點希望也破滅了。

是啊,她如今不過是一個身家性命都不在自己手裏的人,一介螻蟻罷了。

趙家堂堂四品的門第,又捏著她的身契,有誰能救得了她?又憑什麼來救她?

“著人將他們帶回去,好好問清楚。”那帶著冷意的聲音再一次落下。

薑雨薇一愣,再抬眼,那人已經遠去。

有穿著厚底皂靴的人呼喇喇而來:“走吧走吧,都跟我們走一趟。”

“誒誒,我們可是趙大人府上的,怎麼……”

“憑你們什麼人,大人發了話,先走一趟,查清楚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