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傾訴(1 / 1)

虞嬌棠仰著頭盯著他,眨動著纖長如蝶翼的眼睫,一雙燦若繁星的眸子中盛滿了將要溢出來的愛意。

“嗯,是溫大人。”

聞言,溫庭玉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在壓抑著什麼,抱著她的力道加重,像要把她整個人嵌在懷中。

她順勢將臉埋進他的胸膛,鼻息間也全數被他身上的氣息所占據,與周遭世界隔絕開來。

她摟著他的腰身,手臂漸漸收緊,她覺得自己心上缺了一塊的地方,好像被什麼東西填補了,安全感像現了形似的,絲絲縷縷的將她包裹在隻有他能傳遞的溫度中,舒適而安逸。

他的話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依舊清冷,卻帶著幾分平日沒有的鈍拙,“從今往後,我……我會待你好,不會讓你受委屈……”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小心翼翼的顧及著她的情緒,虞嬌棠鼻腔一酸,眼眶泛出淚來。

溫庭玉感受到胸口漫開濕漉漉的潮意,他低下頭,果然見她臉上掛著數道淚痕,他抬手用指尖輕柔拭去她臉上的淚漬,輕聲詢問道:“怎得又哭起來了?”

虞嬌棠抽抽搭搭,眼淚流的更洶湧了,“溫大人,我不是在做夢吧……”

溫庭玉雙手捧著她濕漉漉的臉,在她眉心落下虔誠一吻,“不是做夢,是真的。”

與蕭澤和魏書禮告別後,回去的路上,虞嬌棠望著道路兩旁越來越陌生的環境,不禁問道:“溫大人,我們這是要去哪?”

“我們去柳叔父家借宿一晚。”

想到之前柳夫人對溫庭玉的態度,虞嬌棠對此頗為抗拒,“去唐家不行嗎?”

“靈淵不在。”溫庭玉的語氣淡漠,“若是遇到危險,我……保護不了你。”

虞嬌棠怔在原地,她雖早就有了猜測,可當親耳聽到事實,還是倍受到震撼,她後退一步,滿臉不可置信,“怎麼會……”

溫庭玉垂著眸子,顯然並不想多談,“被陛下賜了烈藥,斷了經脈,無法運轉內力,也無法提刀弄劍,與廢人無異。”

虞嬌棠小聲問:“疼嗎?”

溫庭玉望著她擔憂的表情,將口是心非的措辭咽了下去。

“疼。”

剛入宮的他,幾乎人人都想踩上一腳,幾個醉酒的侍衛聚在一起調侃他,言辭輕浮又下流,他路過時無意聽到,本不想理會,可當他們話鋒一轉,開始侮辱父親時,他沒忍住,上前和他們扭打起來。

他們人多勢眾,又有武器傍身,卻沒在他麵前討到好處,個個被揍的鼻青臉腫,嘴歪眼斜。

一群人跪在蕭何麵前喊冤,一口咬定是他偷了東西,他們想要搜身,他拒不配合,才造成此次爭端。

他沉默得跪伏在地,額頭貼著冰冷的地麵,幾乎要低入塵埃裏,聽著那些人顛倒黑白的汙蔑,並不為自己辯解。

蕭何麵色陰沉的踱步到他麵前,不問緣由便一腳將他踹翻在地。蕭何命宮人把他按在地上,自己舉著長一尺、寬一寸的板箸,自上揮落而下,將他抽的口鼻流血,雙頰通紅。他被人按著動彈不得,麵頰似是被火灼燙過一般刺痛,滿嘴腥甜,血液混合著涎水從嘴裏流出來,滴落在殿內的青石地板上。

打完,蕭何將板箸扔在地上,用宮婢呈上來的帕子仔細的擦拭手指。他的目光冷漠的掃過跪在地上的幾名侍衛,厲聲細數他們的罪狀:“白日飲酒,玩忽職守,聚眾鬧事,搬弄是非——”

“拖出去,杖斃。”

殿內響起淒厲的慘叫聲和求饒聲,由近到遠,最終在殿外戛然而止,血腥味彌散開來,溫庭玉強忍著反胃,後背滲出一層密密的汗珠。

“朕倒差點忘了,溫小侯爺的武藝冠絕京都。”

或許當時的蕭何感受到了威脅,亦或者冒犯,他輕啟薄唇,宣判了他接下來的命運。

“我們打個賭吧。”

賭約的內容是:顧楓州。

但凡顧楓州給他灌藥時有一絲猶豫,都算他贏,可他還是輸了。

顧楓州端著藥碗一步步的走近他,眼神中透露著對自己未來仕途的渴求,強硬的掐著他的下頜,掰開他的嘴,他痛苦的闔上雙目,垂下手臂不再掙紮。

怎會不疼呢?他也是一個人,也會感到痛楚,被囚於牢籠的屈辱,被信任之人背叛的痛苦,被折斷羽翼時的絕望。

他受到了太多的冷眼與折辱,漸漸的,他學會了隱藏自己脆弱的一麵,習慣了默然承受一切,獨自舔舐傷口。可如今,他有了可以傾訴的、真切心疼他境遇的人。

“不過……”溫庭玉看著哽咽欲泣虞嬌棠,輕聲安慰道:“現在已經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