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的相處,我感受著兄弟姐妹的關懷,一年多的工作生活友誼,我感激著兄弟姐妹的關愛。既然連生死度外的選擇都能想到我,我的眼角濕潤了。謝謝,謝謝,我非常高興,我願意和朋友一道,去見識那傳說中才聽說過的真實!同事一直解釋,我可以例外,我可以不吃河豚肉,邀請我的主要目的,也是想讓我開開眼界,長長見識。親眼看一看,長江流域下遊人們,是如何拚死品嚐河豚之鮮的。
我和我的兩位上海同事,是在黃昏的時候,打車到的外高橋北邊的高東鎮的,我們吃河豚肉的飯店,不在高東鎮的鎮裏,是緊靠長江的一個小村子。那飯店不大,和大家平常看到的路邊小店差不多。我們到了飯店的時候,那飯店的老板,正指揮服務員和廚師打掃衛生。我們做到包房的時候,老板把廚師和服務員都打發回家了。我以為,吃河豚這冒險行為,應該有避諱的,是由老板親自服務招待的。那老板在給大家每人發過一支中華煙後,竟然也招呼一聲,回家吃飯去了。整個飯店,隻留下我們這些應邀吃河豚的人,沒有人端茶倒水,沒有人給生火做飯。這河豚到底是如何吃呀,難道由我的同事們親自下手不成?我心裏泛起了嘀咕。
店外傳來幾聲汽車的喇叭聲,做東的老黃到了,隨同老黃一起的,是兩位鄉村野姑,一位一看就能看出來的正宗鄉村男士。姑娘背著藥箱,男士開始把車裏的大包小裹卸下了,我第一次看到裝在水桶裏的河豚,也第一次看到它們在水中遊動的可愛模樣,那河豚都不大,每條也就三兩左右,老黃介紹說,剛從江邊漁民船上取來的,隻有五六斤。原本想買十來斤的,漁民們說,根本捕不到那麼多。
老黃把我們從新拉回飯店的包間,自己找來熱水瓶泡茶,老黃邊泡茶邊介紹說,飯店的老板是他最好的朋友,但吃河豚這種事情,再好的朋友,也隻能借用場地,而且,借完場地的雙方,不能在河豚到來的時刻見麵,更不能動用飯店朋友的廚師或服務員。看到或借用了,萬一有事情發生,會連累朋友說不清的,明明看見河豚了,不阻擋吃,還借用服務員為其服務,就得承擔可能的可怕後果。吃河豚的人,是不想連累朋友的。老黃的介紹,我才明白為什麼那飯店老板,把我們引到包房,就急忙離開的原因,習俗早就定好的。
老黃和我的兩個同事,就是那天晚上,吃河豚肉的生死搭檔,是那天晚上拚死慷慨共患難的弟兄。飯店老板的離開,吃河豚肉的萬一後果,開始讓我忐忑不安起來,這吃河豚肉真的就是生死抉擇,真的就是出生入死的時刻,真的不是開玩笑呀!我為有機會親眼目睹這悲壯場麵而興奮,我為朋友的真誠而自豪,我也更為是否吃河豚肉,麵臨悲壯的抉擇。更為這值得不值得的嘴過癮,打起了心裏的鼓。
老黃不停地給大家發香煙,老黃不停地給大家倒茶水,老黃也不停地和我的同事敘交情,老黃還喋喋不休地向我這外鄉人,介紹吃河豚的故事。老黃說,揚州地區也有吃河豚的習俗,揚中地區吃河豚,都是獻給最尊貴的客人,老黃今天也要用河豚,招待我這最尊貴的客人,希望我在吃的過程,隨意選擇,吃與不吃都可以,心意到是他們要盡的責任。老黃說,上海吃河豚的人不多,因為河豚最鮮美的時節,是遊在鎮江附近的時候,那時候的河豚,味道最鮮美,毒性也最大。因為揚州鎮江一帶拚死吃河豚的百姓多,河豚也非常的少了,每年,揚州地區的揚中市,都因為吃河豚死上幾個人,當然了,死的都是胸有成竹,自認為會除掉河豚毒素的人。就象那淹死的都是會水的人一樣,吃河豚而死的,正是我們這樣,敢於為口中的一瞬間鮮美,不惜拿生命做賭注的人。老黃的話,越發讓我的心髒急速跳動起來,事情遠沒有想象的那樣簡單呀!
老黃和我們說話的時候,他臨時雇傭的服務員進了包間,一位服務員把那種赤腳醫生背的藥箱打開,從裏麵數出來五支注射器,五隻藥水瓶,把一瓶瓶的藥水打開,抽到每支注射器中,再用空藥水瓶,套在每支注射器的針頭上。並從包間的用品櫃裏,拿出個盤子,把那些抽好藥水的注射器,擺放到盤子中,告訴老黃,藥水準備好了。我知道,那藥水,肯定是從非正常渠道,走後門從醫院弄出來的,用於解萬一可能的河豚毒素的,那些藥水,是為我們這些準備吃河豚的人,專門準備的。五隻注射器,多餘的那支,肯定是為廚師準備的。萬一中毒,時間是不敢耽誤的。立刻注射藥水,是為醫院的搶救爭取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