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指導員對俘虜和俘虜家屬做政策宣傳工作。
一班班長率著肖海明和班上的戰士拿著繩索和麻袋，沿著斷命洞的右側麵小道攀登著，郭雪梅就緊隨在肖海明的身後。肖海明本想借此幾會把幾天前的那一件事對郭雪梅做個解釋，可看到她一臉的血汙和灰塵，臉上那顆惹人注目的紅寶石痣幾乎看不出來，身上到處粘著戰士們的血漬，正全神貫注的收巡著。肖海明自個兒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戰士們邊搜查邊大聲的喊著王國勝的名子。
戰士們搜查到了一個山坳子時，走在前麵的戰士發出了一聲驚叫。大家看到，在下山坳子的坡路旁，一棵鬆樹上掛著三顆散發著惡臭，爬滿蛆蠅的人頭，其中一個從長長的頭發看就知道是個女同誌。頓時，就有幾個戰士嘔吐起來，肖海明看到郭雪梅抱著肚子蹲在地上。他走到郭雪梅身旁小聲說道：“郭同誌！身體不適就暫且在這裏休息一會兒。”說實在的，肖海明估計越往下走愈恐怖愈惡心的場麵將出現在眼前。令肖海明想不到的是郭雪梅瞅了他一眼，說了一句噎得肖海明半天喘不氣的話來：“啥！新兵蛋子你有啥資格小瞧人？我是在氣憤，在憤恨。”
通過這次戰鬥，從郭雪梅身上肖海明對她的看法發生了很大改變，隻不過還是在心裏罵道：“龜兒子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果不出肖海明所料，才走出幾步就見到一對女人的Ru房被戳在鬆枝上，陰部被穿在鬆樹下部的枯樁子上。緊接著一路下去見到的是殘肢斷臂，五髒六腑被掛在樹上。到了坳子底見到的是三具肢體不全的屍體。肖海明看到郭雪梅是緊咬嘴唇，雙手發抖，眼中充滿憤恨的淚水。
一班長命令肖海明、郭雪梅跟著一位老戰士繼續搜巡王國勝的下落，自個兒留下來率其他戰士收揀烈士們的遺骸。
肖海明、郭雪梅跟著老戰士叫喊著王國勝的名字四處收巡著。叫肖海明沒想到的是郭雪梅叫著叫著嗓音走起了調，終於還是放聲大哭起來。肖海明當時還瞢了一下，以為郭雪梅是為王國勝的安全擔心得哭了起來。隻聽她邊哭邊說：“太慘了！這些狗雜種的土匪不是人，是一群豬狗不如的禽獸。”原來她是為那些犧牲了的同誌而哭，這還是肖海明第一次見到郭雪梅嚎啕大哭和大罵的樣子。
好在沒多時，郭雪梅隻是在抽泣了。
肖海明突然看到在茂盛密不見光的一蓬棘剌中出現了動靜。三人幾乎同時把槍口對準目標大聲喊道：“繳槍不殺！”可喊了幾句反而不見了動靜，老戰士罵了一句：“狗日的是啥玩藝兒？”
三人悄悄的靠近，肖海明和老戰士幾乎同時一起用槍管挑開棘剌，隻聽裏麵突然傳來叫喊聲：“我投降！我投降！不要殺我！我啥都說！”肖海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聲音明明就是王國勝的。肖海明頓時感到一股惡氣堵塞的胸口悶脹，怒火衝天的吼道：“王國勝！你這龜兒子！給老子滾出來！”
隻見棘刺蓬中王國勝全身掛滿棘刺，渾身發抖的鑽了出來。肖海明此時才看清王國勝是臉色蒼白，下身潮濕。頓時怒不可遏的肖海明調轉槍來，完全忘記了李邊長不許說粗髒話的訓示，用槍托子狠狠的朝王國勝的屁股揍了兩下，嘴裏還怒罵到：“王國勝！你狗日的龜兒熊樣，呸！我日你家媽媽喲！你給咱們解放軍丟臉、抹黑！”
王國勝翻著一雙死魚眼，抖動著無血色的雙唇還想分辯，隻見氣得渾身發抖的郭雪梅上前就是“叭叭”兩個大嘴巴子，又氣憤又卑視的“呸！”的把一口濃痰狠狠的吐在了王國勝的臉上。
老戰士迅捷解下皮腰帶，把王國勝的雙手捆綁的結結實實，吼道：“你給老子丟人現眼的！走。”老兵是連拖帶搡的帶著王國勝向斷命洞走去。
包括這次圍繳犧牲烈士的遺體，烈士的遺骸被安置在斷命洞裏，在爆炸封洞前李連長、徐指導員率領全連戰士肅穆默衰致敬，隻聽李連長激昂的命令道：“舉槍！向英勇戰鬥，英勇不屈的烈士們致敬！嗚槍！”
群山中刹那久久激蕩著清脆的槍聲，密林中騰起千百中隻鳥兒在空中盤旋飛翔。
鳥兒用歡舞，用甜美的歌唱向英烈們致敬。
青山用它亙古不變的胸懷留住了烈士們的英魂，用它千古高亢的呤唱，深切的歡呼為英烈們頌歌。
部隊撤走半個時辰，群山爆發出地動山搖的轟鳴，這轟嗚激勵和振奮著戰士們。這轟鳴宣告劉閻羅這幫匪徒末日的到來，這轟鳴展示這片大好河山迎來了一個嶄新的時代。
二
根據李連長命令，直屬排排長率領一排戰鬥班和衛生員馬不停蹄的護送傷員，押解俘虜與臨陣退縮的王國勝。在一個叫楊柳衝的地方同大部隊彙合後撤回到塢家壩。連隊直屬排偵察班、一排、二排、三排由李連長、徐指導員率領急行軍進駐香裏村，替換原駐紮部隊繼續殲滅劉閻羅殘餘匪幫。
山村的人們早早的就入睡了。部隊在靜夜中，在村人民政府幹部的引路下，靜靜的進駐在香裏村村東旁不遠處一片稍微平坦的一片空地上，這時可以依稀聽到村子裏幾聲狗的叫喚聲。
第二天清晨，部隊嘹亮的軍號催醒了這沉寂的小山村。在部隊集合早操時，土場子周圍圍攏了提著竹藍子看鮮新、看稀奇、看熱鬧的群眾。
就在部隊稍事休息時，一直隻看不語的人群頓時熱情的給戰士們送上熱乎乎的雞蛋、包穀粑粑與一些板栗、核桃之類的山果。盡管肖海明再三的解釋部隊紀律，再三的推讓，衣兜裏最終還是被熱情話說盡了的老鄉塞進三四個雞蛋。部隊早操完畢，老鄉們爭相著要為戰士們做點事，尤其是婦女們更是吵著嚷著要為戰士們洗衣服褲子。讓肖海明感到吃驚的是，這裏的女人不論老幼，膚色不像其它地方的山裏人是黑裏透紅，而差不多都是白裏透紅。
李連長、徐指導員沒辦法，隻好請來身背盒子槍的村幹部做群眾們的勸說工作。肖海明見到頭上裹著黑布巾，穿著同樣黑色的土布衣褲，額頭上長著二三條皺紋，濃眉下有一雙充滿山裏人特有憨厚而又耿直目光的中年漢子，正張著大嘴嘿嘿的朝李連長笑著說道：“李連長！我知道部隊有紀律，鄉親們已知道部隊有紀律。可咱山裏人也有山裏人的風俗習慣，你們是我們的貴客，是我們的親人，是人民的子弟兵。要是講客氣的話那就是瞧不起咱們山裏人，就是見外了。”李連長、徐指導員是好說呆說，村幹部才答應著說那他就試著說說看。開始時，老鄉們是一口一聲不答應。有的老鄉還大聲說道：“村長！先前來的解放軍也是口口聲聲的講這樣紀律那樣紀律的。幫咱們做了多少好事硬是不讓我們回報一點點兒，這一次我們可不幹了。大夥說是不是？”
“說得好！”
“是呢！”
人群裏頓時暴發了此起彼伏的呼應。
村幹部是不斷的說不斷的講解放軍不分先後，不分夥不分群，解放軍就是解放軍。“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是解放軍始終如一共同遵守的紀律。盡管村幹部講得東扯西拉，講得嗓子沙啞，但功夫不負有心人，直到快接近中午時，老鄉們才勉強接受了村幹部所說的“解放軍就是解放軍”與“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一些東西。
肖海明真正領略到了什麼是民風純樸的地方。
香裏村在肖海明眼裏，的確是名副其地實體出了一個“香”字。整個小山村座落在一個方圓一平方裏左右的山包上，四周是群山環抱。村子的山腳南麵是一條由無數山泉流水彙聚成的一條小河，清澈見底的小河河水由北向南呈“Ω”形繞著村子流趟著。小河圍著村子的這方長著翠綠的金竹，而對麵卻是成片成片肥沃的田地。村子的道路是青石板鋪成的，房屋除了房頂是山茅鋪蓋的，其它屋牆、院落地麵、院子圍牆幾乎是石塊徹成。就是牛廄豬廄也是同樣的茅草房頂，石塊徹成的牆。據說住在這樣的房屋裏頭是冬暖夏涼。這裏每戶人家房前屋後都種有桃樹和梨樹，村子的共用區域卻是生長了上百年高大的核桃樹和板栗樹。
從遠處眺望，香裏村就像一個巨大的金元寶，這裏真是山清水秀美麗如畫，是肖海明見過最美的地方。
肖海明現在知道了香裏村跟他的出生地一個樣，是一個苗、漢民族混居的小山村。
然而，自劉閻羅匪幫闖進香裏村後，這裏的一切發生了可怕的改變。講到劉閻羅匪幫，村幹部怒氣衝天的告訴戰士們，在解放軍還沒到來之前，劉閻羅匪幫對香裏村的婦女是大肆的搶虜**，稍有不從不是殺害就是放火燒房子。最可恨的是強迫村民交出糧食、牛馬豬羊和財物，如果劉閻羅認為所交財物不夠份量或是不如意就命令手下的匪幫在光天化日中，當著村民的麵奸汙婦女。這時他會善盡天良毒辣的哈哈大笑，凶惡的吼道：“給老子的！把好東西藏著不給大爺們，把婆娘給老子養得是一個比一個白，一個比一個肥。”逼得村子裏的男人起來抗爭，被劉閻羅慘殺的男人就有十八人，被逼上吊自盡的婦女就有六人。是解放軍來了後趕走了劉閻羅匪幫，幫助村民修好了房子，建立了村人民政府，配發槍枝彈藥組建了民兵隊伍。但在與劉閻羅匪幫的鬥爭中僅香裏村就掩埋了十二位英烈。
進駐香裏村的第二天清晨，操場的中央擺放著兩張粗笨的木桌子和同樣粗笨的五把木椅子。連隊戰士們除了站崗放哨警戒的，都麵對木桌子列成了扇形隊列。
太陽剛從山巔冒出來時，肖海明見到李連長身後跟著徐指導員和兩男一女。其中有一個就是前晚和昨天見過身背盒子槍的村幹部。李連長和那三人落座後，隻見徐指導員站著大聲說道：“同誌們！稍息！立正！向前看！我首先給大家介紹香裏村村人民政府的領導同誌。這位是村長兼村黨小組組長邱家寶同誌！”徐指導員話音才落，隻聽李連長站了起來命令道：“敬禮！”戰士們齊刷刷的向邱村長行禮。肖海明見到邱村長緊緊抱著雙手對戰士們重複的說道：“感謝解放軍同誌們！”緊接著是民兵隊長孔有德，婦女主任邱清水。徐指導員繼續說道：“同誌們！這次圍繳劉閻羅匪幫的戰鬥中，我全連幹部戰士充分發揚了我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敢打敢拚的革命作風……經連隊支部決定，向軍區申報戰士肖海明同誌二等功一次、一排長甘得貴同誌三等功一次，戰士瞿成永同誌三等功一次……對於在戰鬥中臨陣退縮的王國勝押往塢家壩移交軍法處……同誌們！我給大家通報一件事，昨天九月十五日，也就是前天，以美帝國主義為首的帝國主義反動派，不顧中國人民和全世界人民的反對，捍然發動了侵略朝鮮的戰爭，把戰火燒到了鴨綠江邊，並出動飛機侵入我國安東等地進行轟炸，妄圖扼殺剛建立的新中國。黨中央決定：抗美援朝，保家衛國。同時，國內一些國民黨殘餘反動勢力亦在蠢蠢欲動，妄圖對新中國進行反撲，顛覆人民政權。現在我宣布，連隊即日組建工作組，負責協助當地人民政府開展各項工作和發動動員群從工作，由我任組長。下麵由李連長給大家通報這次圍剿劉閻羅匪幫的戰果，並對下步戰鬥準備進行指示！”
“同誌們！立正！坐下！這次大部隊協同圍剿劉閻羅匪幫取得了殲滅敵匪徒一千一百十八人，俘虜二千零六十人的輝煌戰果，從根本上摧毀了魚肉百姓，橫行鄉裏凶殘反動的劉閻羅匪幫勢力。但是，在這次圍剿戰鬥中，除了五大金剛被擊斃三人，匪酋劉閻羅和他的幫凶狗頭軍師笑麵狐狸、國民黨殘渣聯絡官綽號山鳳凰，仍然帶著一百來號號匪徒逃竄了，這幫窮凶極惡的匪徒是不會甘心失敗的。為鞏固好新中國的大後方，全力支持抗美援朝，軍區首長命令：劉閻羅匪徒殘餘勢力由我連承擔清剿。軍區還命令我連，必須盡快殲滅劉閻羅匪幫。同誌們！劉閻羅這幫匪徒既是驚弓之鳥，也是一幫困獸猶鬥的野獸。同誌們！有沒有必勝的信心？”
“有！活捉劉閻羅！剿滅敵匪幫！”戰士們暴發出雷鳴般的怒吼聲。
“說得好！同誌們！我們下步的戰鬥使命就是要活捉劉閻羅，剿滅敵匪幫。但是，同誌們！請記住，我們的對手是凶殘狡猾的敵匪幫。劉閻羅匪幫失去老巢後，我們目前將麵對的是匪徒們垂死掙紮的瘋狂報複，我們麵對的是熟悉地形的匪幫，我們麵對的是流竄性更強的匪幫。擺在我們麵前的困難是巨大的，麵對困難，同誌們！我們該怎麼辦？”
“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活捉劉閻羅！剿滅敵匪幫，為犧牲的同誌們，為受苦難的百姓們報仇雪恨！”戰士們再一次暴發出來的怒吼，振得群山在久久的回響。
“說得好！同誌們！我們隻有活捉劉閻羅，剿滅敵匪幫，才對的起受苦受難的老百姓，才可告慰長眠在這群山中的英烈，才是支持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最好答卷。由連隊支部討論決定，現在我命令：
一、連隊即日重組建偵察班，負責偵察情報任務，由肖海明同誌擔任偵察班長；
二、一排十八拂曉前駐守許家屯；
三、二排十八日午時前駐守磨黑村；
四、三排，連隊直屬排駐守香裏村。
駐守部隊必須尊重當地的民風民俗，嚴格執行黨的民族政策，配合當地政府，充分發動群眾，依靠群眾，做好群眾工作和征糧工作。同誌們！我們的任務是艱巨而光榮的，人民是不可戰勝的！人民解放軍是不可戰勝的！”
肖海明心裏如煮沸了的開水。立功綬獎就給他一個天大的驚喜，美得他心裏是樂開了花，美得他恨不得立馬飛到韋曉天身邊告訴她這個好消息。李連長一反往常開會時那種火爆的作風實讓肖海明感到意外，但仔細一想可能是有當地政府幹部的緣故。然而任命他為偵察班班長才是實實在在讓他大出意外，盡管在入伍不久李連長、徐指導員找他單獨談過一次話，說的不外乎是些根正苗紅，能吃苦，有鬥爭經驗，對黨忠誠，是部隊重點培養的對象，要他有思想準備挑更重的擔子等等一些話。當時肖海明聽得是麵紅耳赤還有點難為情，過後也就沒把這些話過多的放在心上。想不到才參加了一次戰鬥就被提升為偵察班班長，這無異對他來說更是做夢也沒想到的好事。當聽到李連長的任命時，肖海明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不是席地坐在身旁的錢家寶用手肘子碰了碰他，他還如墮雲端中。肖海明在心中暗下決心，一定好好幹，一定幹出個名堂來。
就在散會後，一排、二排收拾行裝準備開拔時，昨天從塢家壩騎著馬，急速趕到了香裏村的團部通訊員和兩名戰士來到部隊營地，把帶來的信件發到戰士們手中。在發信件時，戰士們高興得就象樹稍頭上的一窩老喜雀，“嘰嘰喳喳”吵吵嚷嚷著。拿到信件的戰士是歡呼雀躍，而沒有信件寄來的戰士是問了又問，最後不得不垂頭喪氣失望的離去。
發完信件後，三人又躍身上馬，朝著塢家壩方向飛奔而去，在他們身後揚起了沙塵和漸漸遠去了的馬蹄子聲。
肖海明收到的不僅隻是一封信，而是兩封信。一封信僅從信封上的字跡肖海明就能一眼看出是韋曉天寫來的，而另外一封卻把肖海明給搞糊塗了。因為肖海明從信封上的字跡來看，看著好眼熟可一時卻想不起是誰。最毬怪的是信封上沒有寄信人的地址，也沒有收信的地址，而僅僅隻有“肖海明”這三字。這信不會是韋國華寫的，更不是衛東方寫的，肖海明卻偏偏忘了一個人，使得這封信對他真是若即若離的。
“報告肖班長！連長、指導員命令你立即到連隊部報道。”肖海明正想找個避靜的地方躲著看信，就見連隊通訊員跑得氣喘唏唏來到他麵前立正、行禮通知了他這事，若得許多戰士對他側目而視。容不得肖海明多想，軍令如山。肖海明邊跑邊把信揣進衣服口袋，心裏嘀咕道：“啥**毬事！看個信的時間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