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肖海明在住院的這二十天裏,打心眼裏深深的感激著郭雪梅。要不是郭雪梅的精心護理,要不是郭雪梅陪他聊天解悶,他肖海明的身體絕對不可能恢複得那麼快。這不僅僅是肖海明自己的看法,就是同住院的瞿成永也深有同感。在住院後的第十二天,經肖海明的力爭,郭雪梅勉強同意他在早晨九時到十時半可以在醫院範圍內自由活動,但就這一點已讓肖海明整個人的著實高興。肖海明獲得郭雪梅批準後的第一件事,就差著是連蹦帶跳的直奔瞿成永住著的病房。兩個老戰友見麵後,想擁抱擁抱不了,隻能輕輕的握著手,高興得直大呼小叫,惹得跟瞿成永同住一房,其他部隊的三名戰士也跟著熱鬧了起來。首先是瞿成永帶著一點酸味,開玩笑的說道:“班長同誌!嗨!我就叫你老肖算了。不知說你什麼好呢?說你英勇而光榮的負傷這是事實,說你真是因禍得福這也成。一個人住在單間護理室這是理所當然的,可把咱部隊最漂亮的女護士安排照理你一個人,不是我瞿成永一個人心裏不是滋味,就是其他戰士對你有這樣的特殊待遇也是羨慕得不得了。不用說還能得到她的親自護理,就是看著她漂亮的臉蛋飯都要多吃得點,身體都有要好得快,大夥說說是不是這麼一回事?”
“是啥!”病房裏的戰士幾乎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去去去!我說瞿成永,怎麼才見麵你就一個勁一股腦的往我身上倒苦水,真沒勁!大夥別聽瞿成永瞎胡扯。不過我告訴大夥,這家夥打戰的時候倒是從不拉稀擺帶,是個好把式。”肖海明說道。
“嗨!你就是肖海明同誌?”一名戰士用驚喜的口氣問道。
“如假包換!”肖海明感到這名戰士問得好奇怪,一時弄不清這是啥意思,隻是在心裏想:“龜兒子的!我不是肖海明,那誰是肖海明?”
“你可是咱們團裏的戰鬥英雄!在部隊裏大家都在傳聞,說肖海明是人年輕,長得又帥氣,作戰時是機智勇敢。尤其是在這次老鷹山徹底剿滅劉閻羅匪幫的戰鬥中,你可是立了頭功。部隊裏現在傳開了,說軍區裏給你定下了大功。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果真如此。”一個操著北方話的戰士說道。
肖海明聽了是既心花怒放,又覺得不好意思。嘴裏頭說道:“我沒象大家傳得那麼神,我隻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士兵,也沒啥子過人之處。”
肖海明出院的二天,是肖海明好事連連的第二天。肖海明出院時,盡管醫院離他所在的連隊部僅三公裏不到的路程,然而李連長還是帶著錢家寶、董得貴等幾名戰士大清早前來迎他。其實在他住院其間,李連長、徐指導員和連隊裏的戰士紛紛前來探望了好幾次。
大家嘰嘰喳喳的在探望瞿成永時,肖海明一個人前去與郭雪梅道別,不巧正好遇到郭雪梅忙著巡視病房。大家夥一窩蜂的簇擁著肖海明嘻嘻哈哈正走出醫院時,就聽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甜甜的聲音:“我說肖海明同誌!招呼不打一個就這樣走了,未免有一點過河拆橋的味道,是不是太不夠意思了?”
肖海明一聽聲音就知道是郭雪梅,沒等肖海明開口就聽董得貴打趣的說道“小梅子!是不是舍不得我這位老弟了?我跟你出個主意,還是回咱連隊來,這樣你就可以斯守著你的‘肖哥’了。”
董得貴的話引得其他的人是哈哈大笑,隻見郭雪梅“呸!”的嬌聲說道:“我不跟你們瞎胡扯,我跟肖海明同誌有正經事要做。”郭雪梅慍怒的話音剛落,就聽另一名戰士捏著嗓子模仿著郭雪梅的聲音誇張的說道:“我不跟你們瞎胡扯,我隻跟肖海明同誌做正經事。”
“都給我嚴肅點!”李連長板著臉說道,嚇得剛才說話的那名戰士直伸舌頭。
李連長揮手示意帶著戰士們走開了。
“我去找你去了,但你正忙著。”肖海明對郭雪梅解釋道。
“我知道了,聽其他醫生說你到處在找我。這是我跟你準備的一些藥品,怎麼服用我都寫在了上麵。肖哥!你可別忘了做定期檢查。還有,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我已經向團裏寫了回連隊的申請,估計很快就可批下來了。這是我送給你的筆記本和鋼筆,肖哥你可別把我忘了。”郭雪梅說話的聲音有點酸酸的。
走進塢家壩,在村口頭肖海明看到一道還散發著清香,用鬆柏枝紮出的翠綠彩門。彩門正上方掛著一條寫著“熱烈歡迎人民慰問團”的橫幅,右邊掛著一條寫著“人民是革命勝利之根本”,左邊掛著的是“軍隊是紅色政權之保障”的豎標。
李連長沒等肖海明說話就主動的說,這是塢家壩當地人民政府昨晚綁紮的。
當天連隊就招開了歡迎肖海明歸隊的全連大會。會上李連長宣布團部命令,肖海明為偵察排排長,瞿成永為偵察排一班班長。徐指導員宣布軍區嘉獎令,授予肖海明二級一等功一次,授予瞿成永、董得貴二級一等功一次,錢家寶二等功一次。並宣布,人民慰問團於明天到達塢家壩,上級命令駐塢家壩部隊明晨九時全體列隊歡迎。
對於肖海明來說,最大的喜訊莫過於得知韋曉天韋小妹的到來。當天晚上把肖海明樂得是幾乎沒合眼,趟在床上的肖海明盡管由於背傷仍無法平趟,然而卻側著身把韋曉天送給他的紅絲巾包裹,小心翼翼的展開,對著那一絡秀發悄悄的看了又看,嗅了又嗅,緊緊的把它貼在了臉上。
第二天清晨。在部隊集合前,肖海明拿出郭雪梅送給的一麵小圓鏡子,用了平常洗漱兩倍以上的時間精心打整著自己。
這是一個秋高氣爽的早晨。肖海明打整好,此時東方的山巔上才掛著一縷紫絳的晨曦,西邊的山巔仍隱約可見幾點閃爍的星星,整個的山巒籠罩在朦朧與習習的涼風之中。
肖海明此刻就像一匹初次發情燥動不安的小馬駒,走來走去,坐立不安。一會抱怨太陽爬得太慢,一會兒又抱怨為何不吹集合號。就是旁床的錢家寶不得不噓聲說道:“我說肖排長!你是不是犯啥神經病了?天還麻漆黑你就這樣磨來蹭去。就是迎親娶新娘也用不著這個樣啥!弄得我也是活睜著眼睛睡不著覺。”
終於等到集合號響起。肖海明看到錢家寶是揉著眼睛還哈欠連天,嘴裏還不停的嘟嚷道:“睏死了!”
部隊在塢家壩村口列好隊,塢家壩當地人民政府早就安排好鑼鼓隊、蘆笙隊、高翹隊。部隊、鄉親翹首以待,直到中午時分仍不見動靜。於是,肖海明看到部份戰士和鄉親已出現了懈怠狀態。但肖海明仍然精神抖擻,因為他有一個企盼,那就是韋曉天韋小妹立即就出現在他的身旁。
秋天的太陽仍然炙熱烤人。綴在肖海明胸前上的軍功章熠熠生輝,這是昨晚李連長和徐指導員對他下的命令。而此時,肖海明的額頭上已經浸出了汗珠子。現在令他擔憂的是,韋曉天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刻,自個兒會不會展現出一副令自己都不滿意的形象。因此,時常不是用帕子擦汗,就是偷偷用郭雪梅送給他的小圓鏡悄悄的看上兩眼。以至於徐指導員走到他身邊關切的問他是否身體不適時,弄得肖海明一時心慌意亂,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好在此時郭雪梅從隊列中穿了過來,關切的詢問道:“肖海明同誌!早晨按要求吃藥了沒有?沒啥問題吧?”
好在郭雪梅的出現,徐指導員沒再多問多說就走開了。
肖海明點點頭算是做了回答。郭雪梅繼續說道:“昨晚一定沒睡好?!是不是太激動多了?”
“嗨!真是心心相映心有靈犀一點通。我說郭護士同誌!要不然你怎麼就知道肖排長昨晚沒睡好?不過還真讓你說著了。不隻是他睡不好,而且我跟著也沒有睡好。也不知肖排長在發什麼神經,大清早在床邊就溜來溜去,嘴裏還嘮嘮叨叨的,弄得我現在還睏得不得了。”錢家寶半開玩笑半抱怨的說道。
肖海明正想開口分辨,突然間,前方鑼鼓喧天,震碎了塢家壩的寧靜。
刹那,肖海明把所有與韋曉天無關的事全拋到了九霄雲外,而是瞪大著眼睛盯著前方緩慢駛過來的車隊。肖海明看到一輛軍車在前麵開道,中間是兩輛在城市中見到過的班車,後麵仍然是一輛軍車壓陣收尾。
郭雪梅看到肖海明轉眼就不把她放在眼裏,心裏頭頓時湧起一股又酸又辣又澀的滋味。
肖海明看得是兩眼發酸發澀,可以說是望眼欲穿。就在第二輛班車的中間座位處,肖海明看到了渴望以久的熟悉麵孔。從那麵孔的表情上可以看出,那人跟他同樣在打開著的車窗處焦慮的向外張望,一樣尋覓著一種久久的渴望。
肖海明情不自禁掏出紅絲巾拚命的搖晃著,嘴裏頭還發出高亢激昂的“嗬嗬”聲。肖海明的舉動頓時惹來了戰士們既好奇又疑惑的目光。尤其是錢家寶,用手使勁扯了扯肖海明的衣服。但見肖海明象是啥感覺也沒有一樣,不由得衝著肖海明說道:“唉!我說肖排長,你又是那股神經出毛病了?犯得是哪門子的病!”
“你才發神經病!”肖海明簡單有力的回答後,仍舊我行我素。
“肖海明同誌!你這是怎麼回事?注意影響好不好?你看那麼多的戰士,還有鄉親在看著你。”徐指導員不知啥時候來到了肖海明身邊,壓著嗓音嚴肅的說道。肖海明此時才發現,戰士們的目光差不多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感到自個兒確實有點做得過火失態了。
“我是一個戰士,我是一名革命軍人。要克製自己的情緒,要鎮定自己的衝動。”肖海明在心裏暗自下著決心,而且還不知重複了多少遍。
其實,隻有郭雪梅知道這是啥回事。肖海明的舉動讓她心靈的深處既感動又難過,雙眼忍不住莫名其妙的滾出了熱淚。
由於肖海明是戰鬥英雄,做為解放軍代表參加了接待“人民慰問團”招待會。
會上雙方的介紹氣氛活潑熱烈,介紹到肖海明時,肖海明立正向“人民慰問團”行軍禮時,徐指導員對肖海明的英勇事跡著實的大書特書了一番。徐指導員的介紹讓肖海明興奮不已,同時肖海明偷偷的瞄了一眼韋曉天,感覺眼前的韋曉天就像是中秋初升的一輪明月,更加的豐滿,更加的漂亮。從她白裏透紅宛若朝霞的臉上不難看出,此時的她是既幸福又激動。徐指導員的話音剛落就為肖海明贏得了長久而熱烈的掌聲。
讓肖海明感到意外的是,在“人民慰問團”介紹慰問團成員時,輪到韋曉天時,隻見韋曉天紅著臉大大方方的站了起來,沒等慰問團介紹就自個先自我介紹起來。而讓全體參加接待“人民慰問團”的參接人員大為吃驚的是,當聽到韋曉天嘴裏頭急促說出:“肖海明同誌是我的丈夫。”時,不用說董得貴等一些同誌驚得目瞪口呆,身若在雲山霧海之中,就是李連長也忍不住驚訝大聲的讚歎到:“肖海明同誌真能打突然襲擊。在偵察老鷹山前徐指導同我就知道這小子有了對象,可壓根兒不知道就在這‘人民慰問團’中,而且是小夫小妻了。這小子竟對我和徐指導員保密!還真能沉得住氣。不過話說回來了,肖海明同誌的媳婦還真俊俏,沒給我丟臉。在此,我代表全連指戰員祝小倆口給咱們連生個胖小子。”李連長長的話音才落,頓時會場上暴發出了熱烈的掌聲。
說實在的,肖海明沒想到韋曉天是那麼的大膽直率,更沒想到的是韋曉天竟然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說她(他)倆是夫妻了。盡管肖海明聽到是夫妻這話時,心裏是驚喜萬分。可什麼時候成為夫妻這就讓肖海明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因為他同日思夢想的韋曉天韋小妹一沒有登記領結婚證,二沒有舉行過婚禮。這小夫小妻不知從何說起?
在李連長和徐指導員的特意安排下,肖海明和韋曉天住進了一間由郭雪梅收拾得幹淨整齊的獨立房間裏。在肖海明看來,不由得在心中對郭雪梅那種純真樸實,熱情摯著的行為升起了崇敬之意。
韋曉天才下車,還沒來得及跟肖海明親熱。郭雪梅就跑到了前頭,憑著肖海明過去在她麵前對韋曉天的描述,猜測的拉著韋曉天的手詢問道:“你好!你就是韋曉天同誌吧?”
韋曉天瞪著大眼睛吃驚的望著麵前這個操著北方口音,漂亮得光彩照人的女人,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隻是點點頭。
“太好了!讓我一猜就著。韋姐!一路辛苦了。我簡單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郭雪梅,連隊衛生員,也是咱連隊裏唯一的女同誌,是肖海明的親密戰友。這下好了,我有做伴的了。來!韋姐,我給你提著行李。”郭雪梅連珠似的一番話讓韋曉天的腦海中立即畫出了兩個大大的問號,啥是唯一的女人?啥是親密的戰友?兩個大大的問號如同一記悶棍,打得韋曉天心裏頭恰似一股腦敲碎了醋瓶、醬油瓶、麻油瓶、辣椒油瓶和介未油瓶。在心中不由憤憤的問自己“這漂亮女娃子是啥東西?”
郭雪梅占了先機讓肖海明氣恨的牙根酸痛,而最氣惱的是還失去了與韋曉天接觸的機會。在人們興高采烈,歡天喜地的簇擁下,肖海明幹瞪著眼看著韋曉天拌在“人民慰問團”中,走向了接待處。叫肖海明受不了的是還惹來了瞿成永的奚落。
肖海明是憋著氣窩著火悶聲不吭氣兒,直到接到徐指導員通知,讓他參加接待“人民慰問團”時,才立馬換了一個人似的。
傍晚,操場的四周和中間各亮起了一盞光芒耀眼的汽燈。按“人民慰問團”的安排,今晚就為部隊和當地老百姓舉行一場文藝表演晚會。當肖海明隨部隊列隊入場時,隻見操場中央搭起了一個簡易的戲台,圍繞著戲台,也是黑壓壓的人群。
部隊入場後,在徐指導員的有力指揮下,戰士們整齊劃一高亢的唱著《向前!向前……》
向前!向前!向前……
肖海明激動放聲地高唱著。
說到唱歌這事,郭雪梅還真是沒有失言。自那天肖海明講了自己為啥唱不出歌的原因,郭雪梅可以說想方設法的在擠時間,尋找機會接近肖海明。
肖海明記得,郭雪梅第一次單獨找他是在晚飯後。在戰士們羨慕和猜測的目光下,在王國勝因忌妒而說的風涼話之中,肖海明感到有些難堪,而郭雪梅沒事似的,落落大方的與肖海明並肩走出了軍營。肖海明奇怪的是,當晚郭雪梅沒教一句歌曲兒,而是說些什麼他肖海明唱不出歌來,是因為在心靈深處烙下了長年累月的陰霾,是因為在他的成長中,尤其是在本應該快樂的童年,卻煎熬在深重的苦難中……郭雪梅的話,肖海明聽得是雲山霧海,稀裏糊塗不知所以然。好在聽去聽來在分手時,郭雪梅又為他唱了一首什麼《紅梅花兒開》的蘇聯歌曲。說真的,肖海明不知是那歌兒好聽還是郭雪梅唱得好聽,但就是這一次,肖海明的心底深處被“歌”給震憾了。
郭雪梅的熱情,有些時候還真是讓肖海明受不了。自打聽了《紅梅花兒開》後,肖海明就時常在心裏哼著一些學唱的革命歌曲。終於有一天……肖海明麵對著郭雪梅,唱出了一句如驢叫一般的歌兒。
肖海明能在心裏哼上一兩句《紅梅花兒開》了。肖海明沒想到大白天才吃過晌午飯,郭雪梅就興衝衝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