蛭篇 危機—瘋狂的年代 五、六、七(1 / 3)

就在“韋妹子”走後的一個星期,也就是大女兒剛開學的第十天早上,肖海明接到了一紙讓他莫明其妙的調令。調令上簡單的寫著:“肖海明同誌因革命工作需要,特由市公安局調入國營東風農場工作。具體工作由調入單位自行安排。”文頭是工作調動令,市委調令字第187號,落款是市委辦公室,1964年3月11日。調令簽發人竟然是市委書記朱世貴。

肖海明拿著調令,忍不住心頭怒火中燒,這不是明擺著的打擊報複整人麼?這不明擺著要跟小譚妹子分居兩地了麼?

肖海明氣衝衝的跑到市委辦公室,恰遇到市委班子在開會。肖海明隻見朱世貴書記正得意洋洋,扯高氣昂的大談“以階級鬥爭為綱。全麵發展”的重要性。肖海明來不及多想,也顧不了那麼多。沒等眾人反映過來,就直衝衝的闖到了朱世貴書記麵前。肖海明一揮手,把工作調令甩到了朱世貴麵前,厲聲地問道:“朱書記!把我從市公安局調到國營東風農場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我肖海明在工作上犯了錯誤?”

朱世貴書記對肖海明突然出現在麵前,是大為惶恐,大為吃驚,同時也是大為惱火。

看著肖海明那張本來就叫人看著就有點寒慘的臉,此時變得叫人看了是心裏直發毛,直打顫。

朱世貴書記停了片刻才反映過來,抖著聲音說到:“肖海明同誌!有話好說,你可知道這是在開會,有什麼事難道不能通過向組織反映進行解決嗎?”

“那我問你!朱書記?向組織反映!我還啥都不曉得就把工作調令下子,還是你朱書記簽發的。給我調動工作的事有誰找過我談話,有誰征求過我的意見?象這樣的做法付合黨的工作組織原則嗎?”肖海明恨不得把手指戳到了朱世貴的脳門子上,惱怒地大聲責問著。

朱世貴書記被肖海明責罵得張口結舌,無從是處。其他人幾乎是麵麵相覷。就在這時,肖海明隻見朱世貴書記身旁那個瘦猴子一般的東西站了起來說道:“肖…海明同誌!你怎麼能夠這樣對待上級領導呢?告訴你!既然調令下子,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老實跟你說,你路線不分明,政治立場不堅定,亂搞男女關係的事還沒跟你上綱上線呢!你在這裏大呼小叫個什麼?不要以為你立過功我們就拿你沒辦法,你錯了!告訴你,你的氣焰太囂張了。就是要好好的收拾收你這種人。”

肖海明聽到這話,盡管怒火冒三丈,仍低沉著喉嚨悶聲問道:“你是幹什麼的?”

“我是幹什麼的?嘿嘿嘿!我是市委辦辦公室主任。剛任職沒幾天的,你想怎麼著?”幹猴子以為他這番話鎮住了肖海明,得意地挑起兩嘴角,微微晃動著腦瓜子說道。

肖海明一拍桌子用手指著那幹猴子吼道:“龜兒子!你別仗著你爸是市委書記就招搖撞騙,不知天高地厚。你龜兒子是滿嘴噴糞,憑啥子說老子路線不分明?政治立場不堅定?龜兒子的!老子是不會以權謀私,不會像瘋狗一樣的到處咬人。口裏像吐屎一樣的汙蔑好人。龜兒子的!說老子亂搞男女關係,老子呸!是強奸了你媽?還是幹了你妹你姐了?怎麼不回去看看你媽是個啥毬樣?跟豬八戒他媽有什麼區別,狗不啃豬不嚼,龜兒子的!才會生出你這種怪模日樣的東西。”

突然襲來莫明其妙的工作調動,就讓肖海明窩火的很。說他“路線不分明”,“政治立場不堅定”肖海明尚且沒那麼大的肝火。但最讓他受不了,怒不可遏的是幹猴子竟然信口開河汙蔑他亂搞男女關係。肖海明怒火中燒,罵得是氣喘唏唏,罵得是臉上的疤痕如同條條狂舞的蛇。

“肖海明同誌!我嚴正警告你,請你注意這是會場,不是菜市場。你要對你的言行負全部責任。你說你沒亂搞男女關係,那我問你,前段時間一個帶著十多歲小男孩的婦女,突然出現在你家裏是怎麼一回事?”朱世貴書記被肖海明的話激怒了,怒氣衝衝的指著肖海明的鼻子怒聲說道。

“那是我小譚妹子的姐姐!怎麼?‘豬屎龜’書記!難道姐姐到妹子家也放法,難道還得經過你批準不成?笑話!”

肖海明故意把朱世貴說成是“豬屎龜”。

“但據我們掌握的確鑿證據,那是你編造的謊話。有同誌親自在你家聽到那小男孩叫你爸爸!你還說你沒犯法,你犯的是重婚罪。還有就是你曆史不清,別以為你是什麼狗屁戰鬥英雄?你能說得清楚你的曆史嗎?”

朱世貴書記的一連的竄怒問,讓肖海明毫無一絲思想準備,頓感一時語塞。同時,旁邊多出了一些附和和責難的聲音。

“放屁!小男孩子是我侄兒,叫我一聲幺爸那是四川叫法,與誰有啥毬關係?你豬屎龜書記懷疑我曆史不清楚,給老子的!老子確實不知道,你豬屎龜書記可以去調查我的檔案?調查清楚了告訴老子一聲,老子還想知道呢!”肖海明的聲音明顯小了些。說實在的,有關他的曆史關係,他心裏也吃不準。盡管有關他的檔案他不知查詢了好多次,看了多少遍。但都是隻能查到他從醫院住院時,到參加工作時期這一段時期的檔案記錄,在之前的就沒有了。那住院之前他在做什麼?這確實叫他困惑。為此,他也曾經多方聯係和查找,一心想弄清楚那段失落了的曆史,但至今未果。

在其他人的勸說下,肖海明悻悻的離開了會場。因為朱世貴書記嚴厲要求肖海明必須堅決服從工作調動,否則後果將會更加的嚴重。

另外,肖海明邊往回走邊在想。他家來人的事,他肖海明可沒跟任何人提起過。就是根據那個“韋妹子”淚水漣漣,左一聲為了肖哥的家庭幸福,右一聲為了肖哥的事業一再提出要求,要跟他肖海明“離婚”,要肖海明出據單位證明的那事。肖海明仔細從頭到尾苦想過,也不應該有何差錯有何紕漏。

肖海明還清楚記得,開始時自己咬死不同意。因為在肖海明心中,除了跟小譚妹子結過婚,就再沒有跟誰有過婚約了。現在突然冒出個要“離婚”,這是哪跟哪呀?不過肖海明在小譚妹子的開導下,肖海明還是照辦了。“離婚證明”是那個“韋小妹”和小譚妹子含淚寫好後,肖海明親自到辦公室找辦公室主任把單位公章拿來給蓋的。隻是在公章使用登記本上注明“單位證明使用”字樣,應該說是沒人知道的。那又是誰向朱世貴反映的呢?就快到局裏時,還是讓肖海明想到了。因為在那個“韋妹子”到來的期間,隻有局辦公室主任到過他家。肖海明還記得,當時辦公室主任到他家是彙報開展學習“老三篇”(《為人民服務》《紀念白求恩》《愚公移山》)的工作事項安排。

肖海明不由得咬牙切齒,在心中痛罵道:“龜兒子的!這錘子真是白眼狼。狗日的這不是落井下石,當麵說人話,背後捅刀子的小人嗎?日媽個**!真是知人知麵難知心。唉!這是啥**世道!”

肖海明本想把辦公室主任給狠狠的熊上一頓,但轉令一想,事也成定局,罵上一通也無濟於事。想歸想,回到局裏肖海明還是忍不住把辦公室主任叫到自個兒辦公室裏,把辦公室主任罵得個狗血淋頭。

盡管肖海明把辦公室主任痛罵了一頓,心裏的氣火消了點。可坐在辦公室裏的他心裏仍舊感到憤憤不平,心煩意亂。他本想提前下班回去早一點,可他多年來隻有提前上班,晚點下班的工作習慣。肖海明抬起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離下班還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肖海明不由得想到,回去該如何告訴小譚妹子這件十分糟糕,毬**煩人的事呢?他擔心一旦告訴小譚妹子後,不知小譚妹子會多麼的傷心。最讓肖海明擔心的是,他還無法預估小譚妹子會做出啥舉動。

肖海明想著想著,情不由衷的想到那個“韋妹子”臨走前的情景,那情那景給肖海明留下了莫言可狀的深刻記憶。至今肖海明心中隱約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痛。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知是憐還是惜的感受。但肖海明心裏現在總有一種揮不去的惶恐和不安。

那個“韋妹子”臨走前的那個夜晚,是在小譚妹子和肖海明的相伴下渡過的。

哪天晚上,那個“韋妹子”說了許許多多的話,就象春天的布穀鳥一樣,在不停地“播穀,撒!”的叫喚。也流下了許許多多的淚水,就象秋天的綿綿細雨,淅淅瀝瀝的下個沒完沒了。肖海明還記得,“韋妹子”告訴他,他們的好友衛東方至今仍未結婚。她曾經多次問過衛東方是什麼原因,而每次衛東方隻是笑著說,原因就一個,如果他衛東方遇不到象她韋曉天一樣的女孩子,他衛東方寧可一輩子不娶老婆。但就在小譚妹子說出,這次辦好“離婚”手續,就跟仍舊忠愛著她的衛東方建立一個新家庭,畢竟雙方都還年青這樣的話來時。沒想到,他的那個“韋妹子”竟然抹著眼淚對他和小譚妹子說道:“譚妹子!還能和肖哥見上一麵,我韋曉天就很知足了。妹子!我不僅是肖哥的人了,而且有了肖哥的後代。最根本的是姐深愛著肖哥,他是我生命的全部,我韋曉天不會再嫁給認何人了。姐隻希望,有機會妹子和肖哥抽點空看看爸媽倆位老人家,順帶著來看看姐就行了。還有就是姐若有時間再來看肖哥時,希望妹子不要多心和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