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這句話，不僅他的小譚妹子當時已是流著痛苦的淚水，不停的點頭又搖頭。就是肖海明心裏頭也是有一種愛、憐、痛交織糾纏在一起，就如同把酸醋、幹辣椒粉、麻椒麵、苦膽汁、甘蔗汁這樣一些東西攪和在一起的滋味。
讓肖海明最難過最難受的是，那個“韋小妹”要到車站乘車時，肖海明提出來去送一下，沒想到才把這個想法說出來，不僅遭到了那個“韋小妹”的堅決反對，而且自個的小譚妹子也是堅決反對。兩個女人反對的理由就像事先約定好了的，就是一個，“多事之秋，小心為好。”並且小譚妹子要求他先去上班再說。
就在肖海明前腳跨出家門去上班時，就聽身背後喊道：“肖哥！”沒等肖海明反映過來，自個兒就猝不及防的被那個“韋妹子”緊緊的摟著，當著小譚妹子麵，臉上被“吧唧吧唧”的親了幾下。肖海明弄得筋紅臉脹不說，同時耳邊還傳來了“肖哥！我愛你，我一輩子隻愛你！”的喃喃細語。
肖海明不知小譚妹子心裏頭是啥滋味？隻看到此時的她雙目充滿衰怨，淚流滿麵。
肖海明想到這兒。對“工作調動令”這事汙蔑他亂搞男女關係，要說是因為那個“韋妹子”到來惹的禍，這念頭瞬間又全然打消了。因為在肖海明心中，“韋妹子”是他的妻子本來就是一個子虛烏有的影子，要說愛，談不上。要說恨，同樣扯不上邊。
就到下班時間了，肖海明決定還是把“工作調動令”這事，直接坦白的告訴給小譚妹子。因為小譚妹子是他肖海明的摯愛，他沒有理由對她撒謊，更沒理由對她隱瞞。再說，他的小譚妹子一向要比他的主意多。
肖海明唯一感到奇怪的是，今天下班在樓道上碰到的同事，甚至是朋友。不知為什麼？他們一個個看起來如遭瘟一般，對他是唯恐避之不及。就是平時裏在老遠就親熱有加，盛情打招呼的人，在樓道上迎麵撞到了，不是把頭低著，就是把頭扭朝一邊。更有甚者，肖海明主動打招呼，不是裝做沒有聽見，就是裝做沒有看見。讓肖海明有點受不了的是，當他走過後，身背後立刻就傳來了“嘁嘁噈噈”的聲音。
肖海明走出公安局大門，抬頭朝天上看了看，嘴裏自言自語地嘀咕道：“吔！怪**毬事？今天天氣不錯呀！？局裏這些錘子今天是怎麼了？見到老子就個個象是遭瘟一般。龜兒子？”
六
吃過午飯後，思前想後的肖海明明白，紙是包不住火的。肖海明極力保持住自己的鎮靜。但卻不知為什麼事先想好的話，在要開口說時不知跑到那兒去了。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是好，以至於張口就憋紅了臉，臉上的疤痕一條條的冒脹起來。仍然緊張得結結巴巴，吞吞吐吐的說道：“妹…子！告訴…你…一件事，妹子…你聽了…可千…萬莫著急。”
“肖哥！有啥事你就說出來，你象這個樣子才讓妹子著急。有什麼天大的事，就是天蹋下來了，妹子和你一起扛倒起。”
肖海明看到他的小譚妹子心急心痛的樣子，得到了極大的安慰和鼓舞，於是說道：“妹子！肖哥工作調動了。這是‘工作調動令’，妹子你看吧。”
肖海明隻見小譚妹了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下去，拿著調令看著看著臉色漸漸的舒展開來。
“嗨！肖哥！看把你緊張的不得了，還把妹子著實嚇了一跳。就不是一個工作調動麼！”
肖海明看得出來，小譚妹子說這話時，口頭輕鬆，其實內心世界並不輕鬆。
“我說肖哥！你還記得嗎？老書記是怎麼走的。單看他那些軍功章就知道他是身經百戰的老戰士，為人民做出了多大的犧牲，多大的貢獻。結果怎麼樣？還不是落得個曆史反革命的罪名，全家老小被押送回貴州桐梓老家的下場。再說那個朱世貴朱書記吧，妹子聽傳聞，現在他可紅的很。據說他老丈人現在是省裏的副省委書記了，現在聽說州裏的領導還得看他的臉色說話辦事。他就是依仗他老丈人才能扳倒老書記的，而且老書記隻是其中的一個。靠什麼？靠的就是栽贓陷害。看樣子，凡是以前批評過他，處理過他，得罪過他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了。肖哥！你再看那調令是誰簽發的，不就是那個朱世貴書記嗎？咱們惹不起，難到還躲不起嗎！？”
肖海明聽小譚妹子這麼一說，想起自個兒闖進會場說的那一番話，現在想起來心中有了點懊悔，深怪自己沒有事先與小譚妹子商量一下，做事確是魯莽些。尤其是朱世貴後麵那兩句“嚴正警告”和“負全部責任”話，讓肖海明感到脊背發涼。肖海明從小譚妹子的話中聽出，那朱世貴絕對是個陰險毒辣的小人。於是急促問道：“那該咋辦？”
“肖哥！你也不用著急。‘工作調令’上不是沒有注明肖哥你的具體移交手續和報到時間麼？你就穩幾天，讓妹子想想辦法看好不好？這幾天你就像是沒事一樣，跟往常一樣照常去局裏上班。隻不過不要安排任何工作，肖哥你自個要多加小心，人家叫幹什麼就幹什麼好了。啊！”
看著小譚妹子深切的樣子肖海明還能說什麼呢！對小譚妹子的話肖海明可以說是百依百順。
盡管肖海明沒跟小譚妹子說清楚自個兒鬧會場的事，但晃眼就過了兩天的功夫。在這兩天裏，肖海明突然發覺家裏的大母雞少了五隻。還有就是他與小譚妹子從省城下來時，帶來的一口精致牛皮箱不翼而飛了。但就是在這兩天中，肖海明感受到局裏的人不再象瘟神一樣的躲著他了。就在他犯糊塗時，他又接到了另一張“工作調動令”。“工作調動令”仍然是朱世貴朱書記簽發的，隻不過“工作調動令”上發生了一些變化。一個是工作調動性質為幹部交流；第二個是工作安排事項為公安工作建設交流。最後是移辦手續時限為1964年3月18日止，報到時間為1964年4月1日。
第二次拿到“工作調動令”時，肖海明心中那股氣仍然不順。因為最終結果，還是要離開他的小譚妹子和兩個可愛的孩子。一想到兩個可愛的孩子，肖海明心中就升騰起一股莫名的惆悵。因為兩個孩子就像他（她）們的母親一樣的可愛。另一個就是從此以後，小譚妹子就要挑起哺育和教育兩個孩子的重擔。這擔子對小譚妹子一個人來說，實在是太沉重了。
就在傍晚時分，兩個孩子睡著時。當肖海明第二次把“工作調動令”遞到小譚妹子手裏時，小譚妹子隻是眼含淚水說：“肖哥！這段時間你就好好的陪陪孩子們吧！肖哥！妹子已經盡力了。要知道，家裏的那五隻大母雞，就是妹子前天晚上拿去送個朱世貴那個麻臉婆娘的。就在那天晚上妹子才知道，肖哥你為了工作調動的事狠狠的臭罵了朱世貴和他兒子一通。妹子是左一句不是右一句好話，那朱世貴的麻臉婆娘，臉上擠得打摞摞的麻子窩窩才分開，鬆了口氣答應跟他老公說你的事。也就是那天晚上那婆娘說他兒子要結婚，在這兒賣不到像樣的東西。妹子想到，不是咱家還有口從省城帶來的牛皮箱嗎？在這兒可是稀罕的東西。妹子也沒跟肖哥你商量，就自己做主，昨日把它擦亮拿去做賀禮送到了朱世貴家，當時就把朱世貴一家樂得個屁股開花。朱世貴當時就說，隻是叫你去工作交流，而且咱們的住房不動。肖哥！你可別怪妹子！妹子可從來沒做過送禮的事，更沒做過虧心的事。這樣做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肖海明掉眼淚了，小譚妹子的話讓他心裏發酸，更讓他心裏生痛。心痛的是，小譚妹子為了他的事，竟然飽受了從未有過的委屈和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