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侯前來認罪自首,望長鱧太子殿下賞臉一敘。”
渠涼安遠侯認罪自首,這件事在整個昕州掀起了軒然大波。一時間坊間流言不絕,有說渠涼兄弟鬩牆殃及子侄的,有說安遠侯被革朗迷惑心神擺了一道的,有說渠涼結盟誠心不足故意毀約的,總之眾說紛紜各有各的理。
但無論如何,安遠侯此舉將兩件事暴露在了世人麵前。
一是這鬧得轟轟烈烈的刺殺案確係渠涼自己家裏的矛盾,與長鱧無甚幹係,因而渠涼王先前那番對長鱧的指責根本毫無道理;二是,他讓所有長鱧人驚覺,太子,真正的太子殿下,竟親自駕臨昕州查案,那秣京剛剛平息的“篡權弒君”一事……
自然是全是涵王一派的乘人之危與栽贓嫁禍,足見其用心之狠毒。
如今真相大白,叛黨伏誅,真真是大快人心。
少微望著下首悠然而立的白衣男子,笑讚:“侯爺好氣魄。”
安遠侯拱手:“殿下也是好智謀。”
少微直言:“侯爺自首為我立威,放手助我誅賊,於私,我承了侯爺的情。然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侯爺既是認下了這宗罪,我便不能坐視不管。按我長鱧律例,殺他國使節者,與殺本國官員同罪,當斬。”
即便如此,安遠侯依舊坦然:“任憑殿下虛置。”
少微審視了他一會兒,忽而轉了話鋒:“不過,這案子與你們渠涼的國事有頗多牽扯,我們身為局外人不好過多置喙。何況侯爺不是長鱧臣民,若我們擅自虛置,怕會給兩國邦交帶來更加惡劣的影響,屆時反倒讓那漁翁得了利,可就得不償失了。”
安遠侯站在堂下,聽著這人兜兜轉轉口若懸河,隻覺自己這一步走得十分明智。
這位長鱧太子年紀輕輕,卻把局勢看得通達透徹,能與這樣的人搭臺唱和,可比那些扶不起來的東西省心多了。
“所以,經過再三斟酌,我們還是決定將侯爺押送回渠涼,之後要如何虛置,便由你們渠涼的君主定奪吧。”
言畢,少微示意馬廷尉安置好這位“自投羅網”的安遠侯,不得放任,亦不可怠慢。
安遠侯老老實實地被帶上鐐銬,一雙凰目略帶笑意:“謝太子殿下。”
少微抬手送他:“那就委屈侯爺了。”
此間事了,沈初撥著剛從白莊主那裏花大價錢買來的焦尾琴,深深感歎:“自己跑來認罪不說,要砍他腦袋他也不怕,要押他回去他也無勤於衷,這安遠侯真乃神人也。”
“初次交鋒,他倒是敢賭。”少微哼笑一聲,“他早知我不會拿他如何,我這般送他一程,可謂正中他下懷。至少在長鱧境內,他有我們庇護,而到了渠涼境內,想必他自有辦法腕身。他這哪是自首,分明是向我討人情來了。”
沈初叮叮咚咚彈了首昕州民樂,口中不忘拍個馬匹:“安遠侯固然厲害,不過還是咱們殿下棋高一著啊。”
“隨他們折騰去。”少微乏了,捂嘴打了個哈欠,“收拾收拾,這邊送走安遠侯,我們也該起程返京了。”
那邊也還有一大攤子事等著他拿主意呢。
隻是這一場午睡甫醒,少微又聽聞一件奇事——
渠涼王再度派遣一名質子出使長鱧。
少微盤算了半天,還是沒算過來:“聽聞渠涼王有四個兒子,大王子是渠涼太子,應當是要在朝中坐鎮的,二王子就是淳於烈,已經闔棺下葬了,三王子和四王子是對雙胞胎,算算年歲,還在牙牙學語吧,他這是要派誰來當質子?”
沈初八卦道:“要麽是旁支的哪位世子?臣去打聽打聽?”
少微頷首:“嗯,去問問吧,知己知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