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未遂。
斑駁的紅牆上麵,曾經夏日盎然的爬山虎早沒了綠意,學校藥劑房裏麵傳來熟悉的中藥味,操場上枯草叢生。老校區好久沒有被打掃過了,如今都是研究生和博士生的天下,來來去去都不見幾個人,隻有那棟五層的辦公樓時常有醫學界的泰鬥、專家、教授出現,多半是表情溫和,麵帶微笑。
主幹道上停著校車,每天往返新老校區,司機大叔還記得他,熱情的跟他打招呼,他不由的尋思,有多長時間沒有去新校區看看了。
不過他還是對老校區感情深,他在這裏生活了七年之久,虛虛充滿回憶。
走到辦公樓五樓,他敲門進去,恭謹有禮,“楊教授,李介的論文我給他送過來了。”
老人笑嗬嗬,“何蘇葉?李介那小子怕是自己不敢拿過來怕我把他臭罵一頓?來,先坐下再說。”接過論文,翻了兩頁,“李介那小子進步不少,不對,小何,你幫他改過了?”
何蘇葉隻得點頭,老人摘下眼鏡仔細詢問,“真的不打算讀臨床那邊的博,一心要改去中醫內科,做顧平的博士生?”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了,我已經跟顧教授談過了,大概年後就可以讀了。”
老教授很惋惜,不住的歎氣,“可惜一塊臨床的好苗子,被中醫挖走了,這下你爺爺得笑的高興,你爸爸怕是氣得要跳腳了。”
他笑笑,“我本來就是一心想學中醫的,和家人無關。”
老人點頭,“也好,現在年輕人很少學中醫,再這樣下去,祖國的傳統醫學都會匿跡了,我們都知道你很爭氣,好好讀!”
聊了一會,他起身要走,楊教授喊住他,“對了,小何,能不能幫我個忙?”
何蘇葉點頭,“楊教授您說吧,我盡力而為。”
老教授笑起來,“別那麽繄張,不過是美國那邊大學來個教授做場講座,不過倒是對中醫很感興趣,我跟顧平說過了,先把你要過來忙這件事,你看有時間不?”
他笑起來,“沒問題,不過您要記得請吃飯!”
中午下班後,何蘇葉去花店,輾轉了幾家才買到了鬱金香,搭上公車去郊區。
墓園,是個鮮有人至的地方,但是幾乎每個人一生之中都會來過,而且最後的歸宿,也是於此。
他久久凝視著墓碑,媽媽在對著他笑,記憶中,媽媽總是微笑著。
“蘇葉,爸爸媽媽要去上班了,乖乖在家不要乳跑,鋨了桌上有麵包和牛奶。”
“蘇葉,考試沒考好沒有關係,隻要努力就可以了,不哭了,乖!”
“蘇葉,媽媽知道對不起你,媽媽工作太忙了,沒有時間陪你,甚至連去你家長會的時間都抽不出來,可是蘇葉還是很爭氣的長大了,而且還那麽優秀,媽媽很為你驕傲。”
“蘇葉,你都大二了,啥時候帶個女朋友給爸爸媽媽看看,嗬——看你說的,你媽媽可開明了,你老是不主勤點哪有女孩子喜歡你。”
他心裏一陣酸澀,眼圈一下子紅了,聽醫生說媽媽離去的時候,仍是微笑著說,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我的兒子,蘇葉,你不要怪爸爸,是媽媽自己願意去的,別怪他。
可是,他還是怪了爸爸,他心裏有個死結,時間越長越糾結,如今怎麽也解不開。
他把鬱金香放下,伸手去髑摸墓碑,一塵不染。
他思緒綿長,一旦開始,斷也斷不了,“媽媽,爸爸仍是一個星期來看你兩次嗎,你知道嗎?我好久沒有見他了,不知道他好不好,你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