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琅左手提了一枝燈籠花照明,右手虛按長劍,於夜色中馭氣排雲,貼山飛行。貪圖偷懶的木芝攀在她臂彎上,南華留下的綠蝶棲在木芝上,為她指引後山洞室的方位。
說來也怪,就王琅所知,玄門正宗的修行法門大多斷絕塵緣,自身居住之仙府,往往亦是修行參悟之道場,弟子隨師居住,便於師長傳道授業解惑。
南華本人似乎並不在意禮教約束,卻將她一個人打發到後山居住,也不知是何用意……
“到了。”
越過一座石崖,轉過兩條瀑布,到了一處雲煙彌漫的峽穀。指引方向的綠蝶扇扇翅膀,變作一個尺許高的小童,模樣與人無異,形體卻甚為晶瑩,一雙湖水綠的眸子空靈剔透,令人如在夢中。
王琅解除馭氣術,降落在綠蝶變化的小童旁邊,隻見它個頭不過到自己膝蓋附近,皮膚晶瑩,眉目如畫,滿月清輝般的發絲分成兩髻,用綠紗束好,兩邊各垂下一縷鬢發,看上去幻美至極,不由想要伸手把這個蝴蝶童子抱在懷裏。
“洞外設了雲障,可以隔絕窺探,迷障神識,掌握解法方可入內。”
似乎察覺到她的意圖,蝴蝶童子上前一步,一邊放慢手法開啟雲障,一邊向王琅傳授使用雲障的法訣。
王琅本以為雲霧輕掩的山岫是洞室入口,沒想到雲障解開,峽穀中部一處微微朦朧,顯出一扇從內封上的石門。馭氣飛行到石門門前,按照蝴蝶童子傳授的方法試了試控製雲障,下方雲煙重新合攏,聚散分合,與時舒卷,看不出任何人為布設的痕跡。
“整座洞室經過煉化,記住法訣。”
自己施法打開洞門,再向王琅傳授煉化洞室的法訣,尺許高的蝴蝶童子變回綠蝶,扇扇翅膀飛入洞內。
王琅依言照做,花費大約半盞茶時間對洞室進行了初步煉化,使原本漆黑一片的石洞四壁光明,亮如白晝。原本關閉的室門也隨之打開,顯出山洞內人為開辟的四間石室,一間設了案榻,一間置了箱笥,一間砌了石池,還有一間空空蕩蕩,不知作何用途。
很快,純淨濃鬱的靈氣從石池方向溢出,耳邊能聽到咕嘟咕嘟的水聲。
走近一看,但見石池中央有一口泉眼,溫溫的泉水不斷從泉眼裏湧出,冒上一串串銀色水泡,晃動變幻的水波投上石壁,與水麵氤氳朦朧的霧氣相映成趣。
王琅正在思考四麵石壁的光明從何而來,卻聽木芝精歡呼一聲,一個縱躍離開她的臂彎,撲通跳入室內石池,在水花裏迅速膨脹成原來的四五倍大小。
“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對著水池裏時上時下遊來遊去的大木芝看了一會兒,王琅走過去戳了戳它足有荷葉大小的巨大菌蓋。
“像什麼?”
木芝抬起菌蓋,大約是一個抬頭的動作,但因為吸足水分的菌蓋又沉又大,險些沒在水裏倒翻過去。
“火鍋裏的熟蘑菇。”
回想起昔日點火鍋愛點的菌菇底料,王琅忽然有點餓了,一雙亮晶晶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泡在水裏的木芝,試圖起到畫餅充饑的作用,“我忘了你沒見過火鍋,鼎鑊見過嗎?就是一個很大的容器,下麵點著火,上麵盛著水,水裏放了各種各樣的美味食材,等到水麵上開始咕咕冒泡的時候就可以開吃了。”
荷葉大小的木芝呆了呆,隨後憤怒地吸足泉水,旋轉著甩出大量水花。
王琅沒料到它還有這等膽量,猝不及防之下被它整片潑中,一身衣物濕了大半,頭腦裏的第一反應是煮過頭溢鍋了……
木芝精也沒想到王琅會被它潑中,憤怒的情緒消退之後開始感到害怕,“噗唧”一聲縮回巴掌大小,把剛剛吸飽的水分全部擠了出來,藏到牆角裏“嚶嚶”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