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雨村歡聚數日又請教些學問,無奈甄家娘子封氏急於看到英蓮,嬌杏在重陽前進了賈家門,一個姨娘,價值五千兩銀子的三十六抬嫁妝,到底小小地風光一把。甄道本有吃垮封肅家產的想法,終是放棄了。
秋天的野外是大地最美好的圖畫,村夫、農婦,幾個光著屁股的野小子,田間地頭抽旱煙的糟老頭,溪尾渠頭,枯葉隨著秋風吹過。蟲鳴鳥啼,蝶飛魚遊,我在這頭,誰在那頭。
甄道回到揚州城,那對闊別已久的母女得於團聚,開始把主要精力投在學業上,又開辟了兩畝地實驗現代曬鹽場的鹽田管理。
時光悠悠,兩年後。今天的甄府一片喧囂,為慶祝甄道考上秀才,甄府辦了六十桌席麵,宴請師長同窗,好友客戶,十六歲的甄道春風得意,千杯不醉,猛增到四十三位的管家華麗麗跟在身後。管家們已適應了這位主子的,有事辦事,沒事隨便;辦好了事有錢拿,壞了事,要嘛你賠錢,要嘛你滾蛋。今天的賓客到有大半是為了認識這位主人來的,煦煦攘攘皆為利來。
不同於前院的大聲喧囂,後院的堂客席就安靜多了。甄家娘子封氏帶著英蓮並幾個嘉興老家來的婦人,一起應酬。首席上正是剛上任的巡鹽禦史林海林如海的嫡妻林賈氏賈敏,賈敏不知林如海為何讓她來參加一個小秀才家的席宴,對封氏和英蓮並幾個甄家婦倒是客氣得很,對英蓮身上穿的在甄道指點下裁剪的百花六折裙讚歎不已。
年前,林如海收到甄道的一封信,信中詳細地闡敘曬鹽場和鹽田管理的條條框框。而當時林如海壓根就不知道自己會被點為今年的巡鹽禦史,這件事讓林如海又驚又疑。
宴席後的某天,林如海接見甄道。偏廳內,穿著便服的林大人親切熱情,未語先笑:“果然是少年俊彥,賢侄,坐。”讓了座,上了茶。
有魅力,暗暗讚歎一聲;甄道恭謹:“林伯父是探花郎,小侄這輩子就不想了。”又道:“這是武夷山茶嗎?小侄前兒剛得了點,倒是一個味。”
“賢侄好見識,昨天有個故人托人送來。”林大人對這小子的順杆子爬不以為意,笑笑:“不知令師是那位?格物上如此淵博。”
“誰能收我這不成器的,自小就愛胡思亂想,偶兒一點小聰明,到底落了下乘。”甄道略顯尷尬,無奈地說。
“無須自謙,自古大才何其多,”如海似是欣慰,又似勉勵地說:“賢侄他日有所成,也該流芳百世啊!”
甄道略略傷感:“到底難登大雅之堂,伯父可有名師可薦,也是小侄一場造化。”
“嗬嗬!勤力好學是好,也當走訪師友,見聞時事。”林如海端茶送客。
出了府門,甄道暗暗腹誹,無奈走了。
回到家中,招來負責京中事務的管家,甄道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愣愣出神。有經驗的管家們就知道主子心情不好,五六個管家互相推讓,終於推出個大胖子。
胖子無奈地磨磨蹭蹭上前,雙手緊貼腿外,嗬嗬笑道:“老爺。”喚起甄道的注意,才道:“有事。”果然主子不喜歡廢話,管家們也就直接。
“京中的宅子最快什麼時候能住,”甄道細細一想,搖搖頭又道:“扣去路上的時間,兩個月。”
胖子皺著眉頭細細算了一番,無奈地道:“三個月,老爺,京中最少有四五棟宅子能住人,有的還是新的,雖說小點,也能將就一……”看甄道翻白眼,胖子知趣地住嘴。
甄道搖搖頭嘟囔:“不一樣。”又搖搖頭,走了幾步又回來吩咐:“兩個月後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上京。”走了。
管家們一躬身,散了。
剛回後院丫鬟們已通報:“老太君,老爺回來了。”
秋風已起,年有五十三歲的甄家娘子封氏躲在屋裏和兩個媳婦兒鬥地主,也沒起身,隻笑道:“小道,今天去哪啦!茉莉,拿菊花糕子。”又吩咐丫鬟上點心。
“去找林如海大人練嘴皮子去,我要拜師,他不敢應,這老小子。”甄道在後院可沒什麼不敢說的。
“別亂說話,”封氏訓了一下,也沒當真:“不敢,怎麼不敢?”
甄道搖搖頭,張望一下,岔開話題,問:“英蓮了?”
“剛剛繡了幾針,又玩去了。”封氏知趣不問,忍不住抱怨:“都請了幾個娘子了,還學不好,女孩子家怎麼能不會針線,都怪你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