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嫁…他!元紫袖猛然地推開他,詫異地連連倒退數步,臉上一片蒼白,無措地不知將手往哪擺,睜著一雙失措的大眼睛。
她囁嚅地問:「你…你說…什麼?」心想,他在說笑吧!
段天愁炯炯有神的目光鎖住她,「我不會說好聽的話,更學不會樂弟的巧舌蜜言,我隻有一句話,我愛你。」
愛,不知何時已鑽進他的骨血之,軟化他強硬的心,令他不時地牽掛著她。
原本他以為隻是單純地和她對衝,忍不住想滅滅她高熾氣焰,誰知長時期相處下來,他反而被她內蘊的嬌柔、慧黠所吸引,而不自覺地愛上她。
他嫉妒她與少予的親近,羨慕少梅與她交心,這些他都自私地想全部占有,不願與人分享。
「你…你愛…我?」她知道他多少對她有好感,可是愛似乎太沉重。
她喜歡他,也許也有點心動,但是論及婚姻太早了點,她根本連想都沒想過,一心想將肩上的責任卸下,好去做她自己想做的事。
他是疊影山莊的支柱,段家的未來全仰仗他,他將無法陪她共徜美麗的浩瀚山河。
「是的,我愛你。」段天愁毫不遲疑地向前跨兩步,挽起她耳鬢的細發,大膽地說出心話。
「你確定?也許你搞錯了。」她的心搖擺不定,矛盾不已,擔心他會不會一時被龐大壓力給逼瘋了頭。
他自信地一笑,將她拉至胸前,「你在害怕,害怕愛上我是吧?」段天愁十分得意地將她的猶豫看在眼底。
「胡…胡說。」元紫袖心虛地眼直眨,「我是蘇州有名的大牌丫鬟,連老太爺都不怕。」但她知道,她怕的是自己的心。
「那麼,嫁給我,證明你不怕我。」他要用激將法來請將,想用婚姻來鎖住她那顆捉摸不定的心。
「哪有人用這種事來證明,我又不是天喜小姐。」元紫袖扁扁嘴,他當她腦裝泥嗎?
「好吧!你不嫁給我,那我委屈點娶你好了。」反正今生他絕不放開她的手,打算執之手,與偕老。
她嬌嗔地輕斥,「你這不是換湯不換葯的說法,我才十七歲耶!」什麼嫁呀娶的,她才不信呢!
「十七歲抱奶娃的娘滿街都是,你認為呢!」他用輕佻的語氣逗弄她。
「可是…可是…」她困窘地不敢直視他取笑的眼神,驀然靈光一現,「我們好像把話題扯偏了吧!」
「有嗎?我是在談正事呀!」段天愁自認是很認真地在談他的婚姻大事。
「小姐一日未出閣,丫鬟就得盡責地服侍她。」她這才想到,這是多好的籍口,怎麼沒早點開竅。
段天愁胸有成竹地接招,「好。」
「好?」這麼好打發?元紫袖有些不敢置信,但就是心口悶悶的,似壓著千個大石,不太高興他這麼快就放棄,連努力說服她點頭的魄力都掉落棉絮,半句聲響也沒有。
「對呀!」他早就設計好一套逼婚法。「等辦完喜妹的婚事,咱們再完婚。」
「嗄?你…你好詐。」元紫袖發覺他比她更奸險。
段天愁迅速地吻住她怔住的唇片,乘機**粉紅色舌尖,以一償數日來的渴念,並略解滿腔愛欲。
「我是主,你是丫鬟,我娶定你了。」這次,他要把主威儀拿出來。
她強自掙紮地說:「我…我沒簽賣身契,隨時可以離開。」就是因為放不下段家老少,她才把自己逼得進退不能。
「你簽了,現在。」
他俯身又是一吻,深深地傾注一生愛戀,藉由唇舌交纏將愛意傳送入口,強逼她接下滿腔深情。
※※※
一碗喉頭潤,兩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惟有字五千卷。
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碗通仙靈,七碗吃不得,惟覺兩腋習習清風生。
一壺清香馥鼻的荼,在屋內嫋然散播香氣,年過半白的段正撚著鼻下微翹,小指般長度的黑胡,自在優閑地品茶聞香,好不快活。
「咦?怎麼碧螺春和普洱茶都空了,龍井和白牡丹存量也告罄,怎麼回事?」
記得上個月,元丫頭才從雲海老和尚手拐了不少上等茶,怎麼才泡沒幾天,茶剩沒半片,茶渣倒是灑得滿地餘香,養俊了娘的千烏蘭。
都怪自己沒記性,忘了提醒元丫頭去紫雲觀找雲海老和尚下棋,順便摸幾把好茶回來「進貢」。
「唉,老骨頭不動不成了,元丫頭現在應該在書房吧。」他埋怨前人沒事蓋座大宅院幹麼,連累他得走個老遠。
飲盡最後一口茶,段正舔舔齒舌,意猶未盡地感受殘留的香馥,拖著不情願的笨重身,慢慢走向好幾年不曾涉足的書房。
「啊!」他見到書房裏的景象嚇了一大跳。哎呀!這些死小孩,什麼時候長大了?怎麼也不事先通知一下。而且要相好門也記得鎖一下嘛,害他老人家心脈差點停擺,待會記得洗洗眼,免得長針眼。
不過現在的年輕人真大膽,在書房就溫存起來,簡直帶壞底下那兩個小的,說不定哪天他們也照本宣科來一下,疊影山莊不就春色淹莊了。到時,老人家可找不到一處清靜地「避災」。
「爹,你有事嗎?」
段正眯著眼從指縫偷瞄。哦!沒戲瞧了,「嘿!你們…不談了?」
談?元紫袖理理雲鬢,故作鎮定地問:「老爺,你舍得爬出茶泌居了。」
「元丫頭是你呀,我還以為小帶女人回來哪!」段正老眼昏花一時沒看仔細。
「孩兒不是樂弟,爹大概認錯兒了。」段天愁經過多年的江湖洗練,對父親的怨恨不再如當初離家時深。
段正了然地說:「兒是我自個生的,誰是哪塊料我心裏有譜,小樂是待不住的野猴,沒有你沉穩。」
是嗎?段天愁一臉平靜地說:「多謝爹的讚美。」
「啊!讚美?」有嗎?段正傻傻地搔搔頭。「你說是就是。」
這對父實在不像父,生分得要命,元紫袖看在眼裏,歎息在心。
當初他們因為正室夫人而交惡,父憤而反目至今,雖然隙怨因時間衝淡了些,但是分別多年的生疏是免不了,一下也拉不近父親情。
「老爺,茶喝完了吧!」元紫袖想想,除了這個理由,段正是不可能移尊就駕。
段正笑得有些局促和奉承,「還是元丫頭了解老頭的脾性,我想換些新口味。」
「老爺,你喝得太凶了,請勿將茶當正膳。」她勸著。她上次帶回來的茶,是尋常人家一年的飲茶量。
「我有用膳呀,可是雲海老和尚太小氣偷藏私,那茶喝沒幾口味道就淡了。」段正一臉委屈地推卸責任。
她慶幸雲海師父不在場,否則他會氣得拔下一把胡。「你的幾口夠夫人澆完她上百株名蘭。」
「不會吧!」段正驚訝地捉捉胡。「我真的隻喝幾口而已。」
「老爺是懷疑我說謊,還是指責紫袖處事不當?」她雙手交疊,有禮地福福身。
段正一張嘴張得大大的,有些謹慎地放低身段,「我…我哪敢。」他還指望元丫頭的素手,能幫他「借」些好茶回來呢!
「你當然敢,你是老爺,我是丫鬟。主是天嘛,紫袖隻是堆爛泥。」元紫袖思忖,若不恫嚇他一下,收斂飲茶過度的習性,就算大內皇宮的茶全搬到疊影山莊,他也會嫌量少不夠飲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