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連環凶手(2 / 2)

二樓傳來菲兒的聲音,司妍聽她說話就像聽著收音機。收音機是近幾年才有的新鮮玩意,能把人的聲音傳到長方形的盒子裏,有時候收不到人聲就會發出“嗞啦嗞啦”的嘈響,大多時候菲兒說話都是“嗞啦嗞啦”。

“下午我要出去,中午就簡單吃些吧。”

司妍邊說邊到灶頭間去做餛飩餡,豬肉糜加薺菜沫、香菇丁,以鹽調味,再放些高粱酒攪勻。蕭玉跟在她身後,硬壓住肚子裏的酸醋味,假裝隨意問起:“又去見宋紹勳?”

司妍沒回答,以筷子挑起餛飩餡塞到四方皮裏,一折、一彎、一捏,然後放進扁籮裏排齊整。

蕭玉又說:“這幾天你別出去了,聽說前幾天有打死個日本僧人,今天他們在遊、行,說是要討個說法。上海灘也要不太平了……”

千百年來奪、權篡位的事太多太多,以致於某些事都有相同的痕跡。蕭玉見多識廠,這番提醒也不是沒道理。

“哦,我知道了。”

司妍不冷不熱地回他一句,像是敷衍。

蕭玉不由慍怒,好聲沒好氣地說:“我這是好心提醒你,再說客棧來了許多客人,你不能都扔給我打理!”

司妍聽後把筷子往餛飩餡裏一插,轉過身瞪著蕭玉冷聲哼笑。

“別說把自己說得委屈,客棧裏的事也沒見你這麼上心過。”說著,她拿毛巾抹幹淨手,再往他腦袋上一扔。“懶得做飯了,你自個兒去包吧。”

話音剛落,司妍就走了,留給白鸚哥一大半未包的餛飩皮。不知怎麼的,蕭玉連與她吵鬧的心情都沒了,默默地以鳥爪勾起毛巾,把它掛回原處。

“哎,小姑子,我說你在和誰吵架呢?”

菲兒來了,穿著小碎花棉衣褲,頭上盤個髻,十足的北方味兒。她探頭沒見著司妍,隻看到白鸚哥,笑著道:“她定是在罵你了,唉……這些餛飩皮放著多浪費,我來包吧。”

說罷,她拖下棉衣卷起袖管,手腳利落地包起餛飩。她包的餛飩很實在,個個都是胖墩墩的,大小不一,擺放得也隨意。

“對了,昨天王家姆媽送來幾個鴿子蛋,自家養的,等會兒我送點餛飩過去。”菲兒朝門外喊話。

“隨你。”司妍的聲音從樓上飄了過來。

菲兒一麵包餛飩一麵喃喃道:“小姑子,我沒你有本事,能做個會計,但人情往來你可不如我。”

說這話的時候,菲兒有幾分得意之色,她比較許久也隻能在人情世故上勝司妍一籌,隻是司妍不把她的話放心上,我素我行慣了,在弄堂裏老被人說“搭架子”。

人情逃不了,哪怕在這小小的尚賢坊。司妍不喜歡與鄰居們打交道,可在這社會裏人總不能獨立活著,總有個托人幫忙的時候。菲兒就很明白這個道理,她像隻勤勞的蜘蛛每天織著人情網,用上海話來講就是很“吃得開”。

菲兒身上沒錢,所有積蓄全都給了男人,結果他人都不見了。她不好意思在蕭家白吃白住,總要做點什麼來彌補,大本事沒有,走街竄巷搞好人際關係,不在話下。不過蕭玉打聽這麼久都沒有她男人的消息,她想……大概他已經死了吧。

菲兒的男人姓陶名偉,與她同鄉,他去北平上大學,她則留在家鄉,沒想到之後就打仗了,她想逃難到北平,陰差陽錯來到上海,花大半年功夫才與陶偉聯係上,聽說他沒錢,她掏出全部家當寄了過去,到最後沒吃沒住,窮得連銅板響都聽不到,隻好做了舞女,可上次得罪沈公子,連舞女都沒得做了。

菲兒覺得自己命挺苦的,好在遇到蕭玉,隻是蕭玉有點怪,一天隔一天的出現,問他是做什麼的,他也不回答。

菲兒自然不知道蕭玉正立在邊上看著她包餛飩。作為一隻鳥,蕭玉很有分寸,不會讓外人看出這是隻奇怪的“鳥”。剛剛與司妍吵過架,此時他心情很不好,立在櫃頂上生著悶氣。

菲兒似乎能看出他的喜怒哀樂,於是就從口袋裏掏出顆花生糖塞到他嘴裏。

“好啦,知道你挨罵心裏委屈,吃粒糖就開心了。”

她就像哄兒子似的,不過蕭玉聽後心裏很有幾分暖。

很久了……他已經被漠視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