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妍出了宋公館,跳上電車回家。對於剛才那一吻,她心裏有種說不清楚的滋味。與其說討厭這個吻,不如說討厭被人欺騙,但宋紹勳也算不上騙,隻能說花了些偷香的小手段。
司妍不喜歡這種小手段,在她看來都是騙小姑娘的把戲,愚蠢且幼稚。她已經老得像菜根咬都咬不動,她也不相信長天地久,海誓山盟諸如此類的鬼話,她喜歡別人直白實際,可再實際她也無福消受。她是鬼,每住十年就得換個地方,得拋棄所有身份,而感情這種東西太過黏膩,剝離幹淨得費很大功夫,但是她懶,亦或者說不喜歡剝離時的不適。
終於到家了,司妍看到《尚賢坊》三個字不由鬆了口氣。房子雖小,但也是個遮掩,她就像烏龜縮回殼裏,不願出來攪和渾水。
司妍進門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看,不過大多時候她都是這樣,冷冰冰的分不出喜怒,其中細微懸妙之處,也隻有蕭玉明白。
蕭玉知道她去看宋紹勳了,本是想跟過去,可惜客棧事多實在脫不開身,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宋紹勳那裏受了委屈。不過仔細想想,司妍不會受委屈,她沒心沒肺的,三句話打不出個悶屁,一不高興就把人打飛,誰能惹得了她呀。
前後都想不通,蕭玉滿腹好奇,他賤兮兮地湊過去,伸出小鳥爪在她手背上輕撓了下。
“怎麼了?誰惹你生氣呀?”
說著,蕭玉歪過腦袋,湊到她眼皮子底下,圓不溜湫的小鳥眼看著看著就成了鬥雞眼。
司妍沒心思搭理,轉身入灶間做飯去了。蕭玉碰了一鼻子灰,覺得挺冤枉,他好心老被當成驢肝肺,司妍不念他的好也就罷了,還把好心摔地上碾踩兩腳,他也是有脾氣的人。
幹脆蕭玉狠下心,不去理睬這沒良心的女人,他飛到房裏去打眈,沒想月清正在裏麵收拾,舉手抬足都像個女人,而不是陶偶。
“主人,您回來了呀。”
月清回眸看見蕭玉笑逐顏開,她原先的樣貌不醜,這般嫣然一笑也使春色無光。
蕭玉心有詫異卻不露聲色,他飛落至月清肩頭,以小鳥爪摸摸她的臉。月清頓時欣喜起來,忙把臉貼過去,好讓他繼續摸。
“主人喜歡月清嗎?”
蕭玉縮回鳥爪,搖搖頭。“我不喜歡這樣的月清,我喜歡從前的月清。”
月清聽後極為失望,她蹙起眉摸下柔嫩的臉頰,再捏起纖細的胳膊,她可是為了主子拚命變成這副模樣。
“月清,你以後別出門了,就在家裏陪我和司妍。若不聽話,我會罰你。”
蕭玉語氣低沉,極為嚴肅。月清聽後卻很高興,因為蕭玉要她留下,那就說明他是喜歡她的,不過她不喜歡司妍,連看她一眼都嫌。
“可是……”月清嚅囁,暗地裏偷瞥白鸚哥兩眼。“可是菲兒讓我去買月經布。”
月經布?如此邪門的東西,蕭玉可插不了手,他猜菲兒一定去打麻將了,不知什麼時候才回來,想了又想便改掉規矩。
“去吧,不過之後你每次出門必須同我報備,否則就別出去。”
月清點點頭,歡天喜地。她拿了幾個銅板去煙雜店,想要回去的時候突然覺得應該再給蕭玉買牛奶。主子最喜歡喝牛奶了,這事隻有她記在心上,司妍連問都不問。
月清自以為對主子最好的人非她莫屬,連走步的時候都想著主子,她想終有一天主子會知道她的好,到那時候她就能取代司妍的位置,與主子永生永世在一起。
月清一路上都在思量,甚至為將來的落腳處找好了地方,想得正酣時忽然暗中竄出個人一把拽住她胳膊,將她拖到一輛小汽車上。月清迷迷糊糊的,全然不知發生什麼事,隻覺得這車有點熟悉,車裏的人也有些眼熟。
“沒想到你還是個良家婦女。”
那人戲謔,笑起來很陰邪。月清終於想起來了,他是她的“點心”,結果她沒來得及吸走他的精血就被趕走了。她看向沈維哲,眼神很無辜,猶如懵懂少女,對這個男人半知半解。
沈維哲看出她有些奇怪,似乎心智不全。但這也難怪,心智全又漂亮的姑娘,怎麼會半夜三更上街,隨便上男人的車,然後隻討三塊錢?
“幾天不見你好像漂亮了,原來我們的關係很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