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友慧打開手提包,從裏麵拿出了一麵小鏡子和一把小梳子。
“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
說著,她把這兩件東西交給了郭半農。
“另外,”
她接著說。
“銀花是長頭發。我特意給她買了一個發卡。我想她戴上這個發卡一定很好看……”
說到這兒,康友慧的聲音哽咽起來,她忍不住用雙手捂住臉哭了起來。郭半農一看到康友慧遞過來的發卡。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因為這是一隻銀色的發卡。上麵用銀色的絲帶織編著一朵潔白而又美麗的銀花!
“哥哥!”
牛銀花拖著沉重的腳鐐,背負著五花大綁,在法警的攙扶下走到了郭半農麵前。
“我還以為你來不了呢!”
她笑著對郭半農說。
“我在路上都急哭了。現在可好了,我心裏高興極了!”
她仔細看了一下郭半農,接著說:
“給我送行,也不把自己打扮得精神一點。讓人看了心裏多不舒服呀!”
“對不起!”
郭半農強忍著眼淚對她說。
“我沒有想到這一點。我錯了!”
“以後可別這個樣子出門了!”
牛銀花接著說。
“幸虧是讓我遇上了。如果讓別的女孩子遇上了,你還怎麼交女朋友呀!”
“你說得對!我以後一定照你說的做!”
郭半農一邊點著頭,一邊偷偷拭去眼角滲出的淚水。
“我要的東西都帶來了嗎?”
牛銀花問道。
“帶來了!”
郭半農連忙拿出康友慧交給他的小鏡子和小梳子。他把小鏡子交給法警,讓法警舉到牛銀花麵前。然後把梳子拿在手裏,開始給牛銀花梳頭。
“太好了!”
牛銀花一邊照著鏡子,一邊高興地說。
“我好長時間沒有照鏡子了,都快不知道自己長得是什麼樣子了!”
郭半農輕輕地梳著牛銀花的頭發。這是一頭像瀑布一般直瀉而下的、像緞麵一樣漆黑閃亮的、濃密而又秀美的頭發。這頭發的根莖是粗壯的,深深地紮根於青色的頭皮之中,被青春的熱血滋潤著澆灌著,充滿了旺盛的活力。它是美麗的象征。它是青春的象征。它是生命力的象征。郭半農用手挽著它,像挽著一朵將要隨風而散的彩雲,像挽著一片將會轉瞬即逝的霞光。他的眼淚忍不住滾落下來。
“哥哥,我漂亮嗎?”
牛銀花問著他。
“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
郭半農連忙擦去眼淚,露出了笑容。
“我想也是這樣。”
牛銀花得意的欣賞著自己的麵孔。
“我真的好感謝爸爸媽媽。他們把我生得這麼漂亮!”
郭半農梳完頭,把康友慧買的發卡拿了出來。
“呀!好漂亮的發卡!”
牛銀花一見發卡,立刻驚喜地叫了起來。
“哥哥,你真的好會買東西!你真的好會討女孩子喜歡!”
牛銀花讓郭半農把發卡拿到麵前看了又看,又讓他幫自己戴在頭上,對著鏡子不停地左顧右盼。
時間到了。他們必須離開了。當法警準備把牛銀花帶走的時候,郭半農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了,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湧了出來。
“哥哥,不許你這個樣子。不許你用眼淚來送我!”
牛銀花眼睛裏閃動著淚花。
“我是到媽媽身邊去了。你要對我說:好好陪著媽媽,好好和媽媽在一起!”
“是!”
郭半農用哽咽的聲音說著:
“好好……陪著媽媽……好好和媽媽……在一起!”
牛銀花轉身走了。但沒走幾步,她就回過頭來。這時她已是淚流滿麵。
“哥哥!”
她大聲喊著:
“告訴爸爸,告訴金花和金生,我愛你們!我愛你們每一個人!我下輩子還要和你們在一起!”
牛銀花跪在了河灘上。她麵對著東方。這時,地平線上已經射出了萬道霞光。黎明降臨了。太陽正在緩緩升起。刑場上一片寂靜。一名持槍的法警來到牛銀花身後,把槍舉起來了。但是,這支槍卻在他手中不停地晃動。是這支槍太沉重了?還是既將射出槍膛的那顆子彈太沉重了?是因為撲麵而來的霞光照得他睜開眼睛?還是因為他將要屠殺的是一個像朝霞一樣燦爛的生命?正當人們感到遲疑的時候,突然爆發出來一句霹靂般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