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越倒吸了一口涼氣,再看孫一然的爸爸,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嘴裏不停的嘟囔著:“這麼好的孩子,這怎麼可能……那是誰在和孫一然通信?不會是……”
張校長當然明白孫一然爸爸接下去要說什麼,他忙擺擺手:“怎麼會呢,這裏麵一定有問題,我馬上把周偉的班主任劉源老師找來問個清楚,因為當時是班主任把慰問卡發到各班同學手裏的,他應該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大家在等劉源的時候,張校長拿來了地震中遇難和失蹤的學生名單給郭越看,這一看不要緊,郭越又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這個孩子正和郭越的課代表通著信呢,怎麼也……郭越把這個疑問埋在心裏,隻等著劉源老師來好問個清楚。
三、經曆的人都有創傷
半個小時後,劉源老師來到郭越他們麵前。要不是剛才張校長向郭越介紹說劉源與他同歲,郭越怎麼也不會相信眼才這位矮小清瘦、頭發斑白的劉老師竟然隻有四十幾歲。
顯然,劉源已經知道在場每個人心裏的疑問,他輕喘了口氣,像是對郭越他們說,又像是自言自語:“在這場災難中,不止是孩子們在身體和心靈上遭受著巨大的煎熬,我們這些大人,特別是孩子的父母,哪一個不是度日如年,以淚洗麵呢!”
郭越一下子沒明白什麼意思,張校長在他的耳邊小聲解釋說:“唉,劉老師的兒子也在地震中遇難了,馬上就要高考的孩子,第一誌願是清華大學!”
郭越驚住了,這個同齡人的心裏一定藏著巨大而難言的苦楚,同為人父的郭越深深理解劉源中年喪子的淒涼心情。劉源看了一眼大家接著說:“我還有排解痛苦的渠道,班裏四十多名學生都是我的孩子,看到他們,就像看到我的兒子一樣。可是還有那麼多失去孩子的家長,他們的痛苦卻無處釋放,隻有壓抑自己的情感……你們不是想去見你們知道的周偉嗎?我這就領你們去,隻不過周偉確實是不在這個世界了,你們說的周偉,是他年邁的爺爺,他已經七十多歲了!”
在通往安置房的路上,郭越他們知道了這裏麵的故事。
周偉和父母還有爺爺生活在一起,這是個和睦幸福的家庭。在地震中,周偉一家人除了周爺爺,其他三個人都不幸遇難了,這個打擊對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來說是慘重的,老人一下子就垮了。他本就是個不善言辭的人,這樣的痛苦憋在心裏,結果是可想而知的——老人曾兩次試圖自殺,雖都及時被鄰居發現救了過來,可老人的心已經死了,他沒有任何活下去的希望。心理醫生給他進行了心理治療,可由於他的不配合並沒有產生什麼效果。劉源與周偉的父親是同學,所以周爺爺的現狀很讓他擔心。
這時,郭越帶來了同學們的慰問卡,劉源作為一名失去孩子的父親,當時就有一個想法:如果我能和一個與自己兒子同齡的孩子通信,是不是能緩解一下內心的痛苦呢?於是他試著拿了一張慰問卡給周爺爺看,周爺爺果真覺得像是在看自己的孫子寫的信,心裏有很多話也想和這個孩子說,怕孩子嫌他老不給他回信,劉源便建議老人以周偉的名義寫,沒想到老人很快就把自己的感情融入了這個新的身份中,他與孫一然交流,就像是與自己的孫子交流,這就有了孫一然和周偉的故事。劉源班裏還有兩名學生在地震中遇難,家長的精神瀕臨崩潰,劉源便也分別給了他們一張慰問卡……
這樣的事實讓大家唏噓不已,劉源對郭越和孫一然的爸爸說:“我為這件事向你們道歉,因為這樣畢竟欺騙了孩子的感情,請你們代我表達我的歉意。可我也請求你們,千萬不要讓孩子斷了信,他們是這些成年人的精神支柱,因為他們已經把這些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了!”
郭越和孫一然的爸爸重重地點了點頭。這時他們停在了一排新建的安置房前,劉源指著其中一個大門說:“這就是周爺爺的新家!”
四、請讓我來幫助你
劉源敲了敲周爺爺家的門,沒人開。再敲,還是沒人。就在大家猶疑之時,旁邊的安置房裏走出一個中年婦女,她是周爺爺的新鄰居,聽說郭越他們是專門從外地來看周爺爺的,她告訴大家:“周爺爺這些日子忙得很,早出晚歸的,是和幾個老人要搞個什麼熱線電話,專門幫助在地震中受到傷害的人的……你們知道嗎,當初周爺爺自殺,有一次還是我救的呢,那時的他和現在可真是兩個人喲,說起來還得謝謝你們呢!”
沒見到周爺爺,大家心裏雖然有遺憾,但更多的是為周爺爺高興。回去的路上,郭越和大家一直在討論,怎樣才能幫助更多的人,讓更多的人臉上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