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錦:“......”
重錦:“......嗯?”
外麵天際適時響起了一聲悶雷,透過窗望出去,遠處黑雲壓城,風雨欲來。
。。。。。。
城守營,正廳。
外麵層層疊疊的腳步聲此起彼伏,幾十位城民的安置讓城守營忙得不可開交,閆赫易站在廳中,黑著臉聽下麵的人往返彙報各種意外狀況,一抬頭看到出現在門外的兩個人時,眼皮更是狠狠抽了兩下。
嶽霓樓走進去,目中無人且毫不客套找個把椅子坐下來,反倒是跟他一起來的那人上前一步拱手朝閆赫易見了個禮。
“閆宗主。”
“閔掌司。”閆赫易抬手還了一禮。
事態危急,時間也有限,府上人手不足,閆赫易找不到人來奉茶,隻得粗簡的先請人坐下。
閔嘯添千裏奔赴而來,也不是來喝茶的,半點寒暄也無,就單刀直入,直切要害道:“在下奉仙督之命前來協助七裏城,一切準備就緒,還請盡快安排城民轉移。”
“......好,好,有勞。”閆赫易忙不迭點頭,眸光閃爍了兩下,道:“事後七裏城......”
閔嘯忝把話接過去,“七裏城地勢偏僻,妖傀圍城之後再無其他去處,隻能被困在這裏,待將城民送走後,仙督台會協助十一琅嬛返回將其一網打盡。”
他說這裏就點到為止,但閆赫易還是聽懂裏麵另一層沒挑明的意思。
那就是待妖傀清剿幹淨後,此地妖毒彌漫,寸草不生,四周的空氣,土地,水源將無法適宜人的生存,這個地方在未來的幾年甚至幾十年將被列入禁區,世間再無七裏城。
凡七裏城城民都將淪為流民,無家可歸。
閆赫易一時沒接話,臉色從青黑漸漸蒼白,扶著椅背的手青筋盤踞。
從昨天開始,滿腔的自責與無力讓他整個人仿佛瞬間老了十歲,他咽喉艱澀的滾了滾,半晌才啞聲道:“城守營上下已經徹查過了,現餘門生中沒有任何異常症狀,他們能不能一起離開?”
“當然,轉移城民需要他們的幫忙。”閔嘯添答應的很幹脆。
“還是一批人,兩個時辰後才能進行檢查,能否再等等他們?”
“這恐怕不行,我們的時間不多。”
這個說法跟嶽霓樓的不謀而合,閆赫易眸色又沉下去,眉心擰出深深的折痕,似乎想說些什麼,閔嘯添已經先他一步開口。
“妖傀盤踞在外圍,數量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七裏城中八成以上的城民都是普通人,沒有任何戰鬥力,拖延一分鍾就多一分危險,在下提議馬上開始轉移。”
頓了頓,他強調:“閆宗主是一城之主,在這種情況下,該清楚如何取舍。”
無情的現實擺在眼前,該怎麼做似乎是不需要思考的事,但閆赫易做不到對方那樣的理智和鎮靜,這是他守護了半輩子的地方,那些是他守護了半輩子的城民,他總妄想著能再多爭取一點。
這時,墨君燁從外麵走了進來,道:“可以。”
他儼然聽到了剛才的對話,掃了屋內一眼,看向閔嘯添道:“醫藥穀已經在加緊排查了,你們可以先去通知召集其他人,到時候應該能趕上,不會耽誤出發。”
閔嘯忝沉著臉,有點猶疑。
墨君燁又道:“嶽令主那邊布陣也需要時間,現在也不差這一時半會了。”
聽了這話,閔嘯添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從進屋後就沒有開過口的嶽霓樓,卻發現並捉摸不透他的神情,思考三秒後,終於鬆口:“好。”
他轉向閆赫易:“我馬上召集人手,請城守營協助召集城民!”
閆赫易連忙起身:“有勞!”
閔嘯添一頷首,利索的轉身就走。
等他走出門後,閆赫易又轉身對墨君燁道:“多謝墨少穀主。”
墨君燁才從地牢排查出來,一身好看的袍子皺的不成樣子,袖口也不倫不類的挽到手肘的位置,折扇插在腰後,少有的邋遢樣,道:“應該的,閆城主也放寬心。”
閆赫易苦笑了下,也就到此時一直緊繃的神經才勉強鬆了鬆,誰知這一鬆整個人突然有點站不住的晃了下,手掌重重的在椅背杵了下,椅腿在地上劃拉出一聲響。
原本已經起身走到門口,同樣準備離開的嶽霓樓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
墨君燁也被驚了下,立馬上去要扶他:“沒事吧?”
閆赫易擺擺手。
墨君燁見他臉色實在不好,下意識伸手去探他的脈象,還沒摸到,就被閆赫易猛地閃躲似的避開了,同時身體側了角度,呼吸微急,帶了幾分隱忍的痛苦。
墨君燁看著他的樣子,愣了下神。
就聽嶽霓樓的嗓音沉沉的響起:“閆赫易。”
他轉身走了回來,同時右手搭上了腰間的箭匣。
這個動作,這個眼神,墨君燁突然意識到什麼,心口猛地咯噔了一聲,下意識退後一步拉開距離,瞪大眼睛審視閆赫易。
閆赫易一直表現的很正常,他是城守營修為最高的人,排查的時候沒有人往他身上想過,而此時此刻他打著顫的皮麵下爬出一道細淺的流動的黑紋,即使快的像是錯覺一樣,隻出現了一瞬就又消失了。
但墨君燁很清楚,這是閆赫易在強行用自身修為壓製妖毒的跡象。
“你......”
墨君燁訝然出聲,話沒能說下去。
他想到那枚嶽霓樓從門生後腦中拔出的寸長的黑釘,元崖能悄無聲息的把釘子種在各個門生身上施以報複,又怎麼會放過作為一城之主的閆赫易?
閆赫易狠狠閉了下眼睛,蒼白的臉上苦苦隱忍,等將身體上的異樣暫時被壓下去才轉過身看著嶽霓樓,自然也沒有錯過他手上的動作,坦然的朝他走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