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沒回。”嶽霓樓頭也沒抬，道：“剛回不久。”
重錦嗯了聲，見他飛快的看過名冊，又拿起手邊堆了兩摞的十一琅嬛的內務冊子批示，抿了抿唇，問：“你不休息一會兒嗎？”
嶽霓樓提筆做批注，眼也沒抬：“稍後要去趟仙督台。”
其實重錦一直不太清楚嶽霓樓在仙督台裏到底都幹點什麼，按理說他對木氏來使的態度再明白不過，也不可能有轉圜的餘地，這種大宴木氏的場合還一再的讓他出麵也不知道是什麼理由。
“你今天不用跟著我。”嶽霓樓批完內務，從座椅上站起來，轉身往裏間走：“晚上有場宴，會很晚，不用在青藤苑等。”
重錦話都到嘴邊了，頓了頓又咽了回去，隔著屏風看嶽霓樓在裏麵換衣服。
等換好衣服再出來時，嶽霓樓徑直就往外走，還沒走出房門，之前離開的餘晟又回來了，手裏端著個托盤，上麵放了碗藥遞到嶽霓樓麵前。
“宗主。”餘晟道：“你的藥。”
他一說“藥”，重錦立刻看向嶽霓樓。
嶽霓樓麵上沒什麼表情，抬手拿過來仰頭一口喝了，隔得近，重錦隱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苦腥味兒，等他喝完，將碗放回去由餘晟端走後，第一時間問了句：“什麼藥？”
嶽霓樓看著他，淡淡道：“之前周邢岫開的方子。”
“傷還沒好？”重錦一聽周邢岫的名字，下意識朝嶽霓樓湊近一步，仰頭去聞他唇齒間的味道，果然跟上次從周邢岫別莊裏出來時很像，而且還要更澀一些。
他突然靠過來嚇了嶽霓樓一跳，但也沒躲，任由他湊近，等他聞完主動退開了，才懶懶道：“好了。”
重錦明顯不相信：”你臉色很差。“
嶽霓樓輕輕笑了下，這一笑那種蒼白的氣色就更明顯了，重錦下意識攥了攥手指，就聽嶽霓樓又淡淡道：“昨晚沒休息，有點累。”
重錦覺得嶽霓樓不隻是累這麼簡單。
相處這段時間，他其實隱約能察覺到嶽霓樓的身體似乎有些不對勁，之前的幾次觸碰也讓重錦比別人能多發現一些蛛絲馬跡，譬如嶽霓樓的手心，總比普通人溫度要高或者低很多，嶽霓樓不輕易出手，但一出手氣色就會好幾天都緩不過來......
就像現在，嶽霓樓臉上的氣色就一直沒有恢複過來，雖然盡量放緩了動作，也還能聽出來他的呼吸並不穩。
但嶽霓樓不願意說，他也就不知道要怎麼問。
外麵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嶽霓樓隻是抽空回來一趟就又要走，等他邁下台階的時候重錦下意識的跟了上去，嶽霓樓側頭看了他一眼。
重錦就迎著他的眼睛，道：“我跟你去，到青藤苑等你。”
嶽霓樓頓了兩秒，由他去了。
因為木氏來使的事，從十一琅嬛到仙督台一路上幾個重要關卡都派了修士巡街把守，嶽霓樓經過幾處時發現不對就停下來交代幾句。
重錦始終跟在身邊，就靜靜的聽他說。
嶽霓樓嗓子一直壓得很低，加上他沒什麼表情的臉很有威懾力，基本上沒人敢直視他的眼睛，如果直視了就會發現，他眼睛周圍都有點不自然的紅。
兩人一路渡沒說上什麼話，一直到到了仙督台，嶽霓樓才停下來對重錦說：“這邊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太晚了就自己先回十一琅嬛。”
重錦看了眼前麵朝言閣的層層台階，還是左右把守的修士，頓了幾秒，在嶽霓樓走過去的時候，喊了一聲：“嶽霓樓。”
走過去幾步的嶽霓樓回過頭看他。
但喊完這一聲，重錦有點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他之前就意識到在嶽霓樓的事情上他很容易緊繃，那是一種他從來沒有過的關注和在意，一開始是因為嶽霓樓的身份，後來是因為嶽霓樓這個人，誰靠近他問他什麼他都下意識的防備，但他卻主動的很想靠近到嶽霓樓身邊，了解他更多。
重錦剛開了口，雜亂的思緒就把話堵死了。
倒是嶽霓樓先注意到了重錦欲言又止的神情，眸光深深看了他一眼。
很多人都有說話說不出來的時候，但大都是在猶豫斟酌，如何把話說得漂亮得體，但重錦不一樣，他情緒走的太快，想的太多的時候，話就會揪在一起，堵得他不知道該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