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詰問(3 / 3)

“多謝,有勞。”

閆承應了句,先緩步走了進去。

重錦頓了頓,跟在後麵走進去,掃了閆承一眼,並沒有打算說謝謝,到了這會兒他已經能猜到閆承帶他進來是另有目的了。

走到中庭廊道的時候,果然就聽到閆承再次開口道:“知道我為什麼幫你嗎?”

重錦看向他,發現他的目光穿過層層建築群簷,望向遠處燈火同名的殿宇露出的灰色一角,那是一種很冷的目光。

“ 因為我可以放下一點對嶽霓樓的成見了。”望著那裏,閆承道。

重錦:“為什麼?”

“你知道那些人在那裏麵做什麼嗎?”閆承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抬手指著前麵的朝言閣,道:“他們在和談。”

越往裏走,遠處的喧鬧聲越清晰,伴隨著歌舞奏樂,不知道的幾乎要以為是在恭賀某個振奮人心的慶典。重錦沒有說話,聽閆承自顧的說下去。

“每個人都把逢妖必誅掛在嘴邊,都說木氏妖傀天理倫喪,但當真正需要麵對的時候,他們怕了,慫了,退步了,他們隻會在妖傀爆發的時候去圍剿那麼些臉人都不算的傀儡,去捕殺那些受妖毒侵染的無辜人,但從不真正的從根源上正視這件事。”

閆承道:“他們頂著天下大義的噱頭,卻是想方設法去跟木氏協談,試圖在這場被動侵害中給自己瓜分更多的利益。”

“比起他們,你的那位南淵令主竟然是難得有點指望,從一而終的人。”閆承冷笑著:“他炸毀七裏城一點都不猶豫,對抗木氏妖傀也不遺餘力,起碼做到了表裏如一的冷漠無情。”

重錦皺了皺眉,沒吭聲。

閆承轉過頭看向他,眉頭譏諷的挑起:“聽不慣我這麼說他?”

重錦還是沒吭聲。

其實他對閆承最初的印象是在城守營前那個帶了幾分驕橫,有話就說但沒什麼太多喜惡的少年形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變得這麼憤世嫉俗,言辭鋒利。

他無意跟閆承爭辯,但大約能猜到閆承對嶽霓樓的敵意從何而來,沉吟了下,本來不打算說的,最後還是說了,平靜道:“離開七裏城那天你師尊已經妖化了,我看到了。”

閆承臉色一痛,隨即又道:“你以為我是因為我師尊的事才這麼說他?”

思考了一下,重錦點了點頭。

“你喜歡他,護著他,是因為你受到了他的庇護,你活了下來,站在了他的立場上。”閆承情緒激動起來,胸脯劇烈起伏了幾下,看著重錦的眼神近乎無藥可救。

“但南淵令主是什麼樣的人,他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有的是眼睛,大家會看。”閆承盯視著重錦,道:“他的眼中隻有妖傀和非妖傀,自願成為仙門對抗木氏的一柄利器,麻木不仁,所以七裏城他可以毫不猶豫的說炸毀就炸毀,因為那些人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配得到他的一絲憐憫。”

“不,不對。”剛說完,他又蹙起眉,迅速改口道:“他根本就沒有憐憫這種東西,殺妖傀才是大業,其他的都是他的絆腳石。”

他湊近重錦,眼中還是流露出痛恨和質疑:“殺妖傀是為了救人,可他救的人卻遠不比上他殺的人,那他的衡量標準又是什麼?”

重錦沉了沉眸,沒有說話。

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也不知道,但他想即使他知道他也不願意跟閆承說,他不願意去跟任何一個像閆承這樣的人去說嶽霓樓的事。

重錦側身避開閆承,率先邁出一步朝前走去。

他忽然明白嶽霓樓為什麼從來都不主動解釋自己的做法想法,人們用無數雙向上的手,用畏,用恨,用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恐懼和仇視將他推到飽受質疑的狂狼之中,於是嶽霓樓就站在那裏看著這群人對他猜疑嫉恨,懶得爭辯。

在固有的成見麵前,語言太過渺小且毫無意義,嶽霓樓不願,也不屑。

閆承說了這麼多,重錦覺得有一句是對的。

有眼睛,自己會看。

而他隻要知道自己看到的嶽霓樓是個什麼樣的就已足夠。